寂靜的校園裡只有月光冷冷灑下來。
薄行澤淺嘗輒止, 親了一下便收,握著他的手往前走。
祝川看他肩背心裡漾起一絲甜,彷彿時間都開始緩緩倒退, 回到八年前,那個肆意揮灑汗水、沒有爾虞我詐只有驕矜張揚的十八歲。
那會操場就是他們最快樂的地方, 每週一次的體育課是唯一的放鬆。
耳裡似乎有了同學們追逐吵鬧的聲音,祝川輕輕舒了口氣,“那時候你不愛跟我們一起打籃球,讓你幫我拿水等我看我打球,你還帶著書來,書呆子。”
薄行澤淡淡說:“其實我根本看不進。”
“嗯?”祝川仰頭。
“我耳裡腦子裡都是你,根本靜不下心。”薄行澤想起那時候,彷彿忽然置身在那個熱辣辣的操場上,橡膠地上一群人追逐, 結束半場各自喝水。
周殊易會跑過來拎起他懷裡的水擰開就灌,汗漬順著白皙的脖子流進球衣裡,沒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薄行澤的眼神“不經意”掃過,很快轉開, 卻不能將畫面也一同抹去,反而鐫刻在他的內心深處再由夢境反覆溫習。
“你怎麼不喝?就拿一瓶來啊。”周殊易將還剩半瓶的水扔給他, “那你喝了吧。”
薄行澤有輕微潔癖, 從來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 但卻鬼使神差地擰開喝了, 嚐到了與純淨水不同的唾液。
“一會給我加油啊!他們都有人加油就我沒有太沒牌面了,一會你大點兒聲把她們都壓下去。記得啊。”他一邊往場上跑一邊回頭,逆著光遙遙與他揮手。
那一幀也詳細刻在了“相簿”裡。
致遠樓繞過去有棵樹,祝川拉著他快步過去, “哎你記不記得這種樹,我們學校那時候也有一個,說是什麼愛情樹。”
“嗯,說是兩個人在上面一起刻個痕跡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那個樹受了傷會分泌一種物質將刻痕包裹,無論多少年過去都不會褪去,所以有這個傳言。
不過學校早戀抓得緊,大家都是偷偷在晚自習之後趁老師不在偷偷刻。
祝川驚訝薄行澤居然知道?他也是後來才聽說的,這個書呆子居然還了解這個。
祝川伸手摸了摸這個學校裡同樣充滿刻痕的樹,“這不是瞎扯麼?破壞公務都應該給他們抓起來,哎那你刻過沒有?”
薄行澤沉默片刻,輕輕點了下頭。
“噗哈哈哈你也會幹這麼幼稚的事啊,這種低階傳言也能騙到你,不行了哈哈哈。”祝川扶著樹笑了半天,無視薄行澤瞪他的眼神,笑得肚子疼了才硬生生忍下來。
“別笑了。”
祝川打量著這些樹的刻痕,心裡明白薄行澤應該是在他退學之後,走投無路了才會連這種“迷信”的東西都要相信。
“薄同學。”
“幹嘛?”薄行澤沒好氣,以為他又要取笑。
“刻一個?”祝川指指高處還沒人刻到的地方,“你一個人刻的那個它用八年才實現你的願望,現在你的愛人來了,管保教你事事如願以償。”
薄行澤想了想,“沒帶刀。”
祝川勾唇笑,“誰能隨身帶那個出來,找這個刻一下意思到了就行。”說著摸出車鑰匙帶著他的手一起,在最高處刻了兩個痕跡。
“走,去教室看看。”
薄行澤認認真真看著樹,祝川沒拽動,狐疑地轉頭看。
他像是在許願,一時愣了愣,眼前彷彿浮現了八年前的場景。
他一個唯物主義大學霸,卻在晚自習下課後躲著老師和同學,偷偷跑到樹下去刻痕,還虔誠地許願。
“好了走吧。”
教室上了鎖,只能在樓道里走走,回去的時候依然翻牆。
到簷上月的時候沅沅看著兩人一身灰還以為做賊去了,“哎喲”一聲,“搞野戰去了?”
祝川伸手在她腦殼上敲了一把,“滿腦子廢料。”
沅沅眼睛都瞪大了,誇張地假哭,“老闆娘他打我!”
薄行澤一臉縱容,沅沅痛心疾首:“昏君啊昏君,還有沒有王法了。”
兩人回了折梅巖,薄行澤說:“明天我要去A國一趟,你自己在平洲小心一些,如果案子有進展記得我跟你說的。”
祝川道:“我心裡有數。你去A國是有什麼新進展了?阮一卿不是說不讓咱們出平洲麼?”
“他跟我一起去。”薄行澤將他攬在懷裡,低頭擱在他肩膀上低聲說:“我把一切都押上了,如果這次失敗了,我可能真的一無所有了。”
“我還養不起你了?十個你我都喂得飽。”祝川伸手在他那兒攥了下,弄得薄行澤倒抽了口涼氣,“掐壞了你餓死?”
“不管你是輸是贏,咱倆都在一塊兒。實在不行還有我媽呢,到時候我就回家繼承億萬家產,你來我家入贅吧,前段時間嚴弦不還給你發了本贅婿小說嗎?”
薄行澤:“贅婿不能碰老婆,我不當。”
祝川一抬下巴,驚了,“這麼斤斤計較?”
薄行澤坦然承認,“是啊。”
“……但凡你反駁一下我都當你是個霸道總裁。”
“我失業了,現在是個老色批。”
祝川:“……活學活用可以,但不要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