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的視線十分昏沉黯淡, 僅有的光源是角落裡掛著一盞光芒微弱的油燈。
在這種荒蕪的野外,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
很多騎士都只能藉著天然的月光,帳簾一拉上, 裡面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鈷蘭作為深受公爵信任的騎士長,還是能夠得到一點特殊福利的。
伊妮德也沒想到來人會是法諾安, 兩人因為方才那個出乎意料的親吻而暫時僵持不動,誰也沒有先出聲辯解。
少女敏銳的注意到黑髮公爵的身上還披著一件沾著新鮮草屑的灰色斗篷,髮梢也微微有些凌亂, 俊美的臉龐染著薄寒的霜色, 顯然是剛從外面歸來不久。
但是他為什麼要過來帳篷裡看她?
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
還有鈷蘭去哪兒了?
因為腦海中無端的猜測,伊妮德習慣性的抿緊了嘴唇,蝶翅般的蜷長眼睫微微顫動,似乎有些膽怯和無措。
“公爵大人。”
少女咬著唇角,因為生著病,柔軟溫綿的嗓音染上了幾分虛弱的沙啞和無力,卻莫名的撓的人胸口發癢。
“鈷蘭他……”
“他受了傷, 暫時不方便過來見你。”
法諾安冷硬的打斷了她的話語,神色絲毫沒有因為方才兩人的親密接觸而動搖半分。
他的目光在伊妮德蒼白病弱的小臉上停頓了一瞬, 墨藍色的眼瞳宛若鷹隼般銳利深沉, 像是在透過她尋找著另一個人的身影。
“好好休息,我會讓人送藥過來。”
最終, 法諾安收回了視線, 頗為生硬的安撫了一句,便利落的起身離開了。
至始至終,男人都沒有為之前為伊妮德將他認錯成鈷蘭主動親了他的那件事做出任何反應。
好似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少女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晦暗的碧眸裡浮現出一抹深思迷惑之色。
他是真的沒有認出她嗎?
伊妮德有些不能確定。
但她現在更關注的,還是受了傷的鈷蘭。
以她對騎士的瞭解, 除非傷勢嚴重到無法自主行動,否則鈷蘭是絕對不可能讓法諾安來替他傳話的。
在她生病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伊妮德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無力疲乏的狀態了,信任的下屬接連失去了訊息,自己又生著病被困在對手的地盤裡,想要找到一個能使喚的自己人都無從下手。
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故意的操縱著這一切,讓她孤立無援,失去與人抵抗掙扎的能力。
伊妮德緩緩的握緊了手指。
或許這段時間真的是她太過大意了,之前的計劃過於順利的發展令她喪失了部分警惕心和謹慎,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卻不知自己也早就被他人暗中盯上,當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不能急,她還有機會重來。
幽冷寂靜的黑暗中,少女緩緩的闔上了眼眸。
沒過多久,就有人給她送來了治療退燒的湯藥。
這藥汁不知道是用什麼熬製而成的,又苦又澀,聞起來還有一股頗為刺鼻的藥水味道,換做以前伊妮德肯定咽不下去,但她並不是沒有腦子的蠢女人,挑剔也會看時候,只是喝藥的時候微微蹙了下眉,便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雖然湯藥的味道不太好,但見效還挺快,在喝下去睡了一晚上後,伊妮德就覺得昏沉暈眩的不適感褪下去了不少,喉嚨也沒那麼幹澀發癢了。
接下來的幾日裡,伊妮德還是沒能見到鈷蘭的身影,反倒是法諾安每天會固定一個時間段來見她,偶爾會轉告一句騎士的留言,但大多時候都只是冷漠平靜的觀察了她一會兒便離去了。
少女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當她病好的差不多了,試探性的提出面見鈷蘭的請求時,俊美冷漠的黑髮公爵只是用那雙分辨不清情緒的墨藍色眼瞳凝視了伊妮德片刻便應允了下來。
這讓伊妮德越發感到困惑不解。
或許只有見到鈷蘭本人才能夠解答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