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對上一雙金燦燦的眼瞳,戎玉正笑吟吟地捏著他的小觸手,用尖端來搔他的鼻尖兒。
季禮像只貓咪一樣打了個噴嚏。
正對上熟悉悠然的聲音:“醒了?”
季禮第一反應就是反手捉住了戎玉的手,一雙藍瞳如海水一樣洶湧著,隔了好一會兒,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捉著的並不是小戎玉那隻幼小的手掌,而是戎玉已經修長好看的手。
卻並沒有鬆開,反而十指相扣,慢慢地捉緊了,連掌心都緊緊貼在一起,才終於感受到了了令人安心的熱度。
倒讓戎玉紅了臉,不自覺地眼神打飄:“你夢見什麼了?怎麼忽然就黏黏糊糊的了。”
“沒什麼,”季禮嘴角翹了翹,還是垂眸低聲道,“你呢?”
“也……也沒什麼。”戎玉臉上卻多了一絲頑劣的情緒:季禮現在的小辮子可算是已經捉在他手裡了。居然派遣黏皮糖來做他的小特務,這個卑鄙可愛的公主難道不應該通紅著臉親自承認一下嗎?
“季禮,”戎玉眯著眼睛審視他,“你想想,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已經被我發現了。”
季禮陡然緋紅了臉頰,想得卻是南轅北轍:……難道戎玉已經知道他在幻境裡打他的屁股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輕描淡寫地撇過頭去,起身要走,卻被戎玉藉著緊緊相連的兩隻手,一把扯了回來。
“不知道,你跑什麼?”戎玉壞心眼更甚。
季禮想起自己被當成貓貓揉肚皮捏爪子還被摸了各種奇奇怪怪的部位,一下整個臉都漲紅了,仍是想要嘴硬,可瞧見戎玉臉上漾著熟悉的笑意,又有什麼東西莫名化開了。
他們的四目相對的瞬間,喧囂而寧靜,戎玉像是墜入了季禮眼中的星海,心底的蔓草隨著星光一同瘋長,片刻之後,戎玉卻是最先移開目光的一個。
他心跳得太快太亂,讓他的臉頰不自覺沸騰了起來。
明明他已經很熟悉季禮了。
怎麼就會因為一個溫柔的眼神,又亂了方寸呢?
季禮卻輕輕碰了碰他的耳垂:“你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嗎?”
“解釋什麼?”戎玉指尖都熱了起來。
季禮用單手指了指自己的鎖骨,那兒盤踞著一枚滾燙而新鮮的金色烙印,彷彿有生命似的遊動著,從領口探出一抹金色來,他用無聲的目光質問著戎玉,翹起嘴角:“應該我問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這……不是我……”戎玉一下就啞巴了,卻又慌忙伸出手,把他的外套給披上了,“別在這兒露出來。”
季禮又剋制不住自己說反話的毛病:“怎麼?敢做不敢當嗎?”
“不是,”戎玉微紅了臉頰,“龍骨……龍骨可能在這兒……”
季禮猛然間紅了面孔。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跟戎玉正處於一間巨大的控制室。
這裡是整個角鬥場的智慧總控間,這裡的螢幕密密麻麻排到了天花板,透明的水冷液體在管道中停滯。當這裡運營時,這些液體迴圈往復,而現在,這些液體如同死水,一片寂靜,螢幕也像是沉睡在這佈滿塵埃的房間裡。
“我被幻境指引著來的,”戎玉小聲說,“我懷疑龍骨就在這裡。”
他當初逃走的時候年紀還小,只是按照龍骨的計劃行事,並不知道其中具體的關竅,如今年紀大了,才慢慢意識到,以角鬥場圈禁鬥獸那樣繁複嚴格的關卡,想要獨自逃出去難於登天。
但如果龍骨是長公主的意識,並且駭入了總控系統,那他的出逃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帶不走龍骨,因為龍骨早就不在那架機甲裡,而是潛入了這個封閉的總控系統裡,為他保駕護航。
但戎玉現在有更心虛的事情。
龍骨對他那樣好,他卻把她最寶貴的小公主給騙走了,甚至現在連烙印都打上了,龍骨……不會生他的氣吧?
戎玉眼神兒閃爍著,像是犯錯的小朋友,一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角,另一隻手卻怎麼也不願意放開季禮的手。
而另一個小朋友,也未必有多輕鬆,甚至心虛比戎玉更甚。
畢竟長公主在他面前實在稱不上慈母,他們連個訂婚都沒有,卻敢這樣放肆,交融了精神力不算,連烙印都打上了……放在世俗的目光裡,他已經是個放誕的傢伙了。
更糟糕的是,他拐走的還是母親一手養大的乖孩子,想想自己年幼時的驕橫,和小戎玉的乖巧天真,想也知道自己嚴厲雙標的長公主會偏心誰。
季禮想想那個堅持原則認為婚前什麼都不能做的自己。
又想了想現在這個下流又熟練的自己。
臉上火辣辣地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