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船降臨在大樓前庭時,尼克賓已至深夜。
除卻幾個執意出逃反抗而被當場處決的,密謀群裡的好漢們基本都被關進監獄。
農星監獄沒有擴建,規模不算大,牢房也不算多。
戴著鐐銬走過長廊時,王世存賊眉鼠眼地磨蹭了半天,終於“如願以償”地在拐角處的牢房鐵門上看到雲興安的大名。
鐵門上開了一道鑲嵌著透明玻璃的小窗,窗內的人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走廊上的人也能察覺到牢內囚犯的動靜。
雲興安平躺在監獄的小床上,翹腿閤眼,頗有幾分閉目養神的閒適。
低頭丈量著雲興安同自己牢房之間的距離,王世存暗暗鬆下一口氣。
就在他即將走過拐角時,雲興安從床上翻了個身“王老闆”
他將腦袋歪向窗外“您是真沒看見,還是裝沒看見”
王世存面色慘白,卻不得不定在原地。他轉過身去,哆嗦著扯出一抹笑容“幸會,幸會。”
剛才主動出聲的雲興安卻不再出聲搭理,而是扯開薄被,再度臥回小鐵床。
看著那道呼吸越來越均勻的脊背,王世存的心臟宛如被強行拴在懸崖邊上又恨又怕,半口氣死活落不了地。
未知是最恐怖的。
就比如現在,他壓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鋼鐵小破房裡活幾個晚上
事實證明,王老闆著實多慮。
住進監獄的第二個夜晚,他便被殺害了。
據巡邏的僱傭兵回去給同伴透露,王世存死狀醜陋悽慘,簡直如同被蟒蛇活生生絞死一樣。
按照美好的憧憬,容夏只需要在尼克賓過個夜,第二天便能回到自家莊園。
可事情永遠都是越忙越多。
農星暫時沒有健全的法治體系,容夏又要監督臨時部門給莊園主定罪量刑,又要聯絡這二十來個高階莊園的繼承人,最後還得目送雲興安滾蛋。
待在尼克賓的第一日,容夏在法律部門蹲了整整一天。
待在尼克賓的第二日,只要一睜開眼,便有大大小小的事務找上門。
年紀輕輕的繼承人們都還沒到齊,雲興安的狐朋狗友們甚至還沒趕到第七星域,容夏也只能繼續蹲在政府大樓
裡啃飯糰。
此刻,她正一臉陰鬱地立在牢房的小玻璃窗前,同雲興安展開一場“有關他本人是否老實”的辯論賽。
雲興安站在鐵門另一側,襯衫上多了不少褶子,卻依然容光煥發“這件事情其實剛好能證明我的老實。”
打架不行,歪理倒是不少。
容夏笑得和煦“說來聽聽。”
雲興安清了清嗓子眼,儘量保持自己的優雅做派“您看,夜晚的時間足夠寬裕,我本來能殺光這裡所有的莊園主。”
“但我並沒有這麼做,只是順手去捏扁了一顆白麵饅頭。”
說到此處,此人還頗為虛情假意地嘆氣“如果不是因為這顆饅頭,你我根本不會結仇,我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
他欲言又止地扯了扯袖口,頗有種“接下來的對話,你我心照不宣”的意味。
這場對話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容夏也懶得同這傢伙繼續周旋,索性轉身離開。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場暗殺其實是她刻意放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