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菜菜, 容夏沿著走廊一路向前走。
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見到入口就趁機往裡鑽, 見到電梯就搭便車。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她一路從生活區逛到了需要更高機密的研究區。
和樓下的廚房倉庫員工宿舍不同,研究區的行人更少,氛圍也更加肅穆。
走廊一塵不染,廊燈是更為理智的冷色調。研究室的金屬門呈六邊形,需要經過三重金鑰才可開啟,其嚴密程度簡直堪比宇宙戰艦。
容夏在門口蹲了半天,才終於蹲到了一個內急的研究人員,成功混進研究室。
容夏對那些高深艱澀的資料圖紙一竅不通, 卻依舊不肯錯失這個無比難得的觀摩機遇。
她試圖舉起終端拍照,可不管她怎麼調整光線和角度, 最後呈現出來的也只有一團又一團黑影。
可以旁觀,不能記錄, 也不能參與——這大概就是本次穿越的基本準則。
容夏收回終端,又低頭看向懷中的小黑豹。
只有尤利西斯是徹頭徹尾的意外,她不能干預重要事件的走向, 卻可以和幼年的尤利西斯進行一系列正常的互動。
身為當事人, 菜菜正在目光炯炯地觀摩研究室內的各項資料。容夏卻只能乾站著,當一個可拉遠扯近的人形支架。
沉默了好半天,她忍不住問菜菜:“你能看懂這些東西麼?”
她萬萬沒想到, 菜菜居然很羞澀地輕輕搖頭。
容夏:……想想也是。
各行各業都有門檻, 她和尤利西斯都是標準的武夫,怎麼可能突然點亮科研天賦呢?
更何況,空有天賦也並不代表什麼。沒有相應的理論基礎和框架,也不可能讀懂這些密密麻麻的“神秘咒語”。
向容夏坦白之後, 菜菜的眼眸中浮著一層擔憂,擔憂之下卻是滿滿的倔強。
容夏知道菜菜為何擔憂:它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毫無價值,害怕被她指責。
容夏也知道菜菜為何非要逼著自己認真觀摩:它性格又要強又執著,最接近核心機密的資料就擺在它面前,它實在不甘心。
她能夠理解這種“不甘心”,也不會指責它之前的行為是在浪費時間、徒勞無功。
她想去其它區域繼續探索,卻沒有要求菜菜跟她一起離開。
他倆都具備透明屬性,都可以在研究所裡自由穿行。時間有限,兩人探索的興趣點和側重點各有不同,也沒必要非得一起行動。
再次探測過菜菜的身體狀況後,她的擔憂更是去了一小半:即使遇到了危險,它也能夠擁有充分的自保能力。
穿越之後,菜菜的恢復期簡直快得驚人,短短一天時間內,它精神域上的傷口癒合了大半,力量也恢復了大半。
難得相聚一次,黏黏糊糊反而會誤事。
權衡之後,容夏將菜菜放到附近的桌面,又輕聲囑咐它:“你在這裡慢慢觀摩,我先去其它地方逛逛。”
“晚上六點,咱們在禁閉室門口集合。”
和容夏點頭告別後,尤利西斯邁動柔軟輕巧的爪子,朝距離最近的虛擬螢幕走去。
望著流光的資料,他難得愣神:容夏比他更完美,這是他一直認定的事實。
她能夠理解他,卻不會糊里糊塗地陪他消磨時間,而是提出更合理的解決方案。
直到剛才,他對這個真理的認知更加深刻——容夏的靈魂簡直是溫柔與冷靜的最佳平衡點。
他的周身是一團綿延彷徨的黑影,底色深沉,邊際混沌。
而她更像是恆星投射在地面上的光芒,傾瀉出的色調是溫暖的,軌跡卻筆直,絲毫不會拖泥帶水。
正因如此,彎彎繞繞的小計倆向來對她無用。
他明明是一個被黑霧淹沒、又彆扭又陰沉的人,卻能夠僥倖獲得容夏如此赤誠的感情。
蘸取的甜頭越來越多,他反而愈發貪婪。他的童年有了亮色,他卻越發貪圖這抹光芒,越發不願放開手。
他一邊激烈地自我唾棄,一邊又想要徹底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