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手指不由捏緊。
冊封太子意味著,寧王永住長安,而她此生再也離不開長安。
她到底還是用自己的婚事下了個昏棋。
這一盤,她自孝弘太子去世後便開始精心佈局的棋局,走到這一步,竟到了進退維谷的地步。
世事無常,她一心想去隴右道,卻又被迫拘留在長安。
她強忍著眼底的悲憤,把萬千思緒順著血脈的流動一點點重新壓了下去,這才勉強維持住臉上平靜的神色。
“聖人封寧王為太子的詔令早上在內閣官家親自擬的,便是片刻也不願多等。”他盯著路杳杳,一字一句,冷靜說著。
他的目光極為犀利,完全不像在看著一個嬌寵的女兒,像是一把刀沿著皮囊剖開,能看到人的內心。
“這麼快。”路杳杳捏著帕子,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如刀割,平靜對答,“寧王回京不過五日。”
“是。”路尋義收回視線,又恢復了外人面前不動聲色的模樣,“聖人早上做的決定,不曾知會任何一位閣老。”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又匆忙下旨賜婚,可偏偏誰也猜不透聖人的心思。
路杳杳閉上眼,一顆心已經在刀山火海爬了一遍,滾得她鮮血淋漓,偏面上不肯在路尋義面前露出一點。
“既然木已成舟,你也好生準備起來。”路尋義最後說道。
“爹爹真的不知情嗎?”
路杳杳咬了咬唇,睫毛抬起,露出一雙與路相極為相似的眼睛,琥珀色眼珠若是認真看人的時候,明亮又清澈,總會讓人不忍欺騙。
“我路家走純臣之路,本不願摻合到皇子之中。”路尋義轉著扳指,沉默片刻又說道,“我只知聖人要立寧王為儲君,至於賜婚之事確實不知。”
堂下的路杳杳盯著他看了片刻之久,最後起身行禮,柔聲說道“是女兒失禮了。”
路尋義長嘆一聲說道“寧王不是良配,我如今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我不會拿你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路杳杳壓下嘴角的冷笑,最後只是平靜地笑著,半斂著眉,恭敬溫順。
路尋義見狀,抿了抿唇,嘴角平直,收回視線後淡淡說道“回去吧。”
她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一個隨意的聲音。
“我聽說你之前為了尋一塊祁連玉,還跟李家十三娘子鬧出了的矛盾。”
“是。”她痛快認下,“之前看隴右道遊記很是喜歡思淼先生所說的玉石,那日在珍寶閣看到祁連玉便買了下來。”
“爹爹是覺得我該把東西讓給李妹妹。”她歪著頭,無辜的問著。
“自然不是,自己喜歡便不要受委屈。”路尋義看著她,柔聲說著,“一個李家女算什麼,你對外總不能吃虧。”
“爹爹說的是。”
等順平親自送路杳杳回了自己的院子,這才又一次恭敬入了書房。
“去查一下三娘子最近可有什麼異樣。”路尋義捧著書,臉上再也不見一點笑意。
“只聽說衛風去了南邊,至今還未回來。”
“南方?”路尋義皺眉,“她還不死心。”
順義低著頭,不敢說話。
“開庫房,把隴右道王鏘送來的玉石挑幾個成色好的,給她送去。”沉默片刻,路尋義沙啞著聲音說道。
路杳杳回了自己院子坐下還沒多久,只看到順平再一次過來,這次後面跟著好幾十個人。
“相爺開了庫房,特意給三娘子選了不少隴右道特產的玉石,命小的趕緊送來。”他殷勤地笑著,身後的小廝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放下。
整整三十塊成色極佳的璞玉,整整齊齊,色澤豔麗地擺在她面前。
路杳杳露出恰到好處地欣喜之色“爹爹真好。”
順平鬆了一口氣,這才低頭退下。
晶瑩剔透,不事雕琢的玉石在日光下熠熠生光,紋理變幻無窮,色彩相互交融,堪稱極品。
長安各大高門能這樣一口氣拿出這樣色澤的三十塊的璞玉,屈指可數。
可如今卻是被路杳杳隨意地放在屋外,毫無憐惜之情。
綠腰掀開簾子入內,咬了咬唇,為難說道“看情形好似要下雨了。”
路杳杳坐在書桌前看著書,半響不曾翻動一頁,春日略帶寒意的風吹得她唇色雪白,臉色卻又是極為平靜。
“放小庫裡吧。”
“查一下太子什麼時候會外出。”她咬了咬唇,“我想和他見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妃的賜婚聖旨簡化改變了一個封后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