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耶腦袋綠(1 / 2)

裴稹自顧自說著昨夜的事兒,七娘卻完全沒聽進去。

先前剛來長安時,七娘就聽李白提起過。

裴三郎的母親武氏乃是武三思之女,而從小養在宮中的武惠妃則是武攸止之女。這些年惠妃深得陛下寵愛,除過群臣反對之下,沒能得個皇后的名分,其餘禮制儀仗都是等同皇后的。

這樣一位深宮貴人,與宮外聯絡雖不多,與武氏卻極為親近。

小丫頭在腦中翻來覆去琢磨著,既震驚於裴三郎的阿耶頭頂有點綠,又不免覺得這個叫李林甫的人實在太會搭連心橋了。

這種隱秘關係都能被他利用上,唔,大機率不是個好人!

七娘年紀雖小,跟著李白走南闖北,卻已經有了一套獨屬於自己的辨人之法。

她擔心裴稹的阿孃被利用,費盡心思想了半天措辭,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裴三郎,你……阿孃跟阿耶關係好嗎?會吵架嗎?”

裴稹看著七娘鼓起臉頰,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對阿孃分外好奇,不免笑了:“還成吧。阿耶阿孃在我面前一向和睦……再者,就算是吵鬧,高堂之事,也非小輩能插手的。”

這話說的有趣。

裴稹看起來是知曉,在他面前的夫妻和睦都是做做樣子的。

七娘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但夫妻關係不好,也不能代表武氏就真的與李林甫有私。

即便是開放包容的大唐盛世,女子的名節也一樣被拴上了重重枷鎖。七娘不敢隨便開口,怕裴三郎的阿孃因此陷入深淵泥沼,只好旁敲側擊:“你阿孃飲酒這麼厲害,平日也像我師父一樣,酒壺不離身嘛?”

裴稹無奈笑著:“那倒不是。我阿孃喜交際,這長安城的探春宴、裙幄宴,大多都有她的身影。高門仕女、官宦貴婦帶去宴席上的自然都是好酒,她們喝不多,就便宜了我阿孃……”

七娘點點頭。

長安的這兩種宴,她也曾聽師父提起過。

它們都是近些年在曲江一帶興起的官紳仕女們的宴會。郊遊賞春的叫做“探春宴”;竹竿圍出空地,以裙布搭成帷幔的飲宴,則稱為“裙幄宴”。

七娘與長安城郊的花戶做生意,有一部分花便是用來供應給裙幄宴上的“鬥花”活動。

可這些飲宴都是娘子們參與的,李林甫並沒有機會接近。

七娘撓撓頭,求知若渴狀:“還有呢還有呢,像你阿孃這麼厲害的娘子,一定還有旁的活動吧?”

裴稹想起一樁事:“我記得,阿孃倒是很喜歡去廟會和戲場逛,每月十五固定的玄都觀廟市,她都能逛上一整日。”

七娘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早在剛來長安那幾日,就把各個坊市竄了個遍。裴稹口中的玄都觀正設立在崇業坊內,隔著一條朱雀大街,便是靖善坊的大興善寺。

大興善寺是京師三大譯經場之一,作為前朝以來的皇家寺院,寺內殿宇繁多,稱得上是長安之最。

若李林甫當真透過武氏,與宮中那位貴人走動。

那大興善寺便是最好的碰頭地點。

今日正逢十五,是休沐日。

裴稹又與七娘閒聊了幾句,因為惦記著悲田養病坊那一群小子,被七娘支去瞧瞧。

等他走了,七娘才深深嘆了口氣。

李白宿醉過後的沙啞嗓音驟然響起:“你又琢磨什麼呢?費勁打聽裴三郎的阿孃,還要支開他。是聽誰說了什麼?”

七娘嚇得一個激靈。她僵硬著回頭望向床榻上,李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酒醒了,眼中盡是清明。

“師父都聽到了?”

“嗯。”

屋中一陣沉默。

七娘躊躇許久,還是覺得這樁秘事並非八卦那麼簡單。對裴家而言,它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她不願裴三郎因此而赴死,於是挪動步子湊上去,小聲道:“師父,今日有廟會,我們也去玄都觀瞧瞧吧。”

李白翻身坐起來,揉著頭問:“神仙說的?此事對三郎有影響?”

話說的很肯定,七娘沉默無聲應答,李白便都懂了。雖然不知是什麼事情,但總得跟去瞧瞧。

*

唐人的廟會在開元年間已經頗具規模。

天下寺廟五千餘座,道觀一千六百多,再加上各地地方神靈的廟宇,都成為了廟會的孕育之所。

在長安,法門寺的無遮會是最為盛大的。除此之外,崇義坊的招福寺會放出數頭彩乘象輿,平康坊的菩提寺會有伎樂盈滿,開化坊的薦福寺則有百貨閒集。②

相比之下,玄都觀的戲場便顯得普通了些。

這還是七娘和李白到長安之後,頭一回參加廟會。往常井然有序的道觀門前,此刻已經張羅滿了攤販。

七娘在食物的香氣中艱難前行,很快,就忘記了自己此行目的,站在一處酥酪攤子前頭走不動了。

李白扶額,連忙掏錢,包了幾樣蘇和花糕,扛著七娘就跑出攤販堆。

七娘乖巧坐在她師父肩頭,兩個腮幫子被食物塞得鼓囊囊的,還小聲抱怨:“阿郎,我能自己走。”

李白才不信:“等你走出那堆食飯攤子,天都黑了。”

七娘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嚴肅道:“師父,我們先去道觀旁的戲場瞧上一眼,要是沒找到人,就去大興善寺轉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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