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死都不會挑時候! 一更半(1 / 3)

十一月初, 凜冬將至。長安城的尋常百姓家都會挑著天氣好的時候,將新鮮河魚、藕等物製作成“鮓”。

所謂“鮓”,便是唐人經過加工製作能儲存許久的魚類食物。

李白一大早將整整一竿子鮮魚挑了回來, 按阿尋說的洗淨切片,撒上細鹽放在籮篩裡頭,再以布裹起來,叫七娘往上壓一塊大石頭。

七娘打著哈欠照辦,嘴上還要碎碎念:“不就搬塊小小的石頭, 幹嘛要把我喊起來, 我都還沒睡夠呢。師父你可真是老了——”

李白沒好氣地彈她腦瓜:“逆徒!要不是你扎我, 我這幾日能不敢彎腰嗎?”

七娘聞言,賣乖地晃了晃耳邊兩隻垂鬟, 蹦躂著把餘下的大石都給壓上去。

晌午的日頭最好, 這麼暖融融一曬,鹽醃製的魚塊就瀝乾了水分。阿尋從悲田坊回來之後, 只需要將魚肉置入醃菜的大罈子裡, 加入花椒、蒔蘿、茴香和蔥姜醋酒等物,封罐倒置候著就行了。

阿尋見七娘好奇,難得多說幾句話:“等徹底醃透,七娘子就能吃了。雖然味道比不上鮮燒的葷菜, 但勝在冰天凍地的時候, 有一口肉吃。”

七娘吸溜著口水:“是…是什麼味道噠?”

“酸甜口, 還帶著一股酒香。”阿尋答。

李白聽到有酒香味兒, 頓時樂得不行:“等過幾日, 我尋些冬藕和蒲黃根(浦筍)回來,我們再弄個藕稍鮓、浦鮓吃吃。”

這東西在長安也不算難得,使些銀錢, 便會有農戶爭著去泥塘子、河邊、灞上挖取。

阿尋約莫是猜到李白打了這種糟蹋銀錢的主意,頓了片刻,道:“秋冬天裡綠蔬少,因而咱們長安人家還有一種菹齏,是將水芹、胡蒜、薺菜等植物用鹽醋醃製的。今年時令菜已經過了季,太白先生若是有意,待明年我便早早備下。”①

李白撫掌嘆道:“嗯,這個好!我聽賀兄還提起過一種‘翰林齏’,用時菜五七種,滿甕清美極有食慾。等到明年我們都試一試!”

阿尋便在七娘的歡鬧聲中笑著應下來。

十一月十五日,月圓之夜,西京終於在百姓們的惦念中落了一場雪。

今歲的初雪不大,只是後勁兒十足,紛紛揚揚的雪粒子接連落了三日。等到屋簷上都蓋了一層雪帽兒,馬蹄聲隆隆從西城門外而來——

兵部尚書蕭嵩回京了。

興慶宮,勤政務本樓。

李隆基穿著一身帝王的袞冕服正坐於龍椅之上,底下跪著剛剛入京的蕭嵩。

蕭尚書年輕時候一副好皮相,如今年過六十,長於練兵馳騁沙場的經歷倒叫他愈發帶了幾分老辣之氣。

李隆基揮手叫人起身,笑道:“朕聽聞蕭尚書此番大破吐蕃軍隊,是用了什麼法子,且來說與朕聽聽。”

蕭嵩謹慎道:“陛下過譽了。此事說來也巧,是從族中一頑劣子身上得來的巧思。老臣在河西設下反間計,誘使吐蕃贊普殺其大將悉諾邏恭祿,才能有機會在青海大破吐蕃軍隊。”

李隆基許久沒有這般開懷了。

開元十四年,涼州刺史、河西節度使王君?(chuo)被回紇諸部背叛刺殺。訊息傳出,河隴震駭,京師天子一怒,命蕭嵩為兵部尚書兼河西節度使,火速前往判涼州諸事。

沒成想這才一年有餘,便能得個“大破吐蕃軍”的好訊息。

李隆基放聲大笑道:“好啊!好!可見我大唐有才的兒郎前赴後繼,源源不絕。蕭尚書族中這位郎君可曾受了門蔭?如今做個什麼官?”

這話顯然是有提拔蕭氏後人的意思。

蕭尚書卻肅目請辭:“不過是個整日招貓逗狗的旁系子侄,不值當陛下留意,且隨他去。”

李隆基聞言笑了笑,果然沒再追問。

蘭陵蕭氏乃頂級門閥之一,蕭嵩這一脈更是梁武帝蕭衍的後裔,自有他們族中想要栽培的人。

帝王連朝政都有些懈怠,又哪肯花心思去管他這些家事。

李隆基指尖在桌上輕釦幾響,開口吩咐高力士:“既如此,便加蕭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拜為左相。原先一切職務照舊,與朝中眾副相也算是平起平坐了。”

蕭嵩聞言連忙跪地領旨謝恩,一番君臣和睦互動後,這才得以離宮歸家去。

等人走遠了,李隆基拄著小臂,面上笑容冷下來:“高力士,且別急著讓中書省制詔。”

“三郎可還有什麼吩咐。”高力士頓了腳步折回來,弓身候著。

“叫他們再下一道旨意,朕觀…兵部侍郎裴光庭,沉靜少言,寡於交遊,卻頗有政務才幹,特遷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又兼御史大夫,與蕭尚書同日拜副相。”

“去辦吧。”他終於滿意道。

高力士向來對李隆基的制衡之術頗為信服,今日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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