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4)

說是早餐,其實,和凡夫俗子們的午餐比起來,他們的用餐時間要晚上許多。飯後,佩特羅尼烏斯提議午後小憩一番。他堅決認為,不管去拜訪何人,此刻都為時尚早。誠然,有人在太陽昇起來的時候就開始走訪他人了,並且打心眼兒裡以為,這是一個古老的羅馬習俗,可他卻認為,這是蠻族人的習俗。依他之見,在傍晚之前,也就是在太陽從朱庇特·卡皮特里努斯神廟掠過,並且斜映在集議場西側時,才是去拜會別人的禮貌時間。據他觀察,暖洋洋的秋日裡,很多人都喜歡在午餐之後小睡一會兒;而且,此時此刻,聽一聽中庭裡噴泉的嘩嘩聲;走一走幫助消化的飯後千步走;然後,躺在臥室裡的床榻上,隨著透過半開半合的紫色小牛皮床幃,在緋色的陽光陽光裡歇息,這些無不令人愜意。

維尼奇烏斯表示同意。他們溜達了一會兒,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城裡發生的各種新鮮事兒,漫不經心地對生活發表著具有哲理性的論斷。接下來,佩特羅尼烏斯就去臥室裡有床幃的長榻上睡覺了,不過他並沒有睡多久。半個小時之後,他走出臥室,命令拿一些馬鞭草(1)香油來,他吸了吸,然後往太陽穴和手上抹了抹。

“你不知道這東西能讓我的精神有多抖擻。”他滿足地說。“現在我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他們的肩輿已經準備就緒,並且隨時待命,於是,他們半躺到肩輿上。佩特羅尼烏斯命令那些阿非利加的奴隸轎伕把他們抬到帕特里奇烏斯坊的奧路斯·普勞提烏斯家,名門望族在城裡的府邸大多都在那條街坊。佩特羅尼烏斯的府邸坐落在帕拉丁山的南麓,所以,他們最短的路徑是沿著集議場下北。不過,由於佩特羅尼烏斯還想到珠寶商伊多門修的作坊去一趟,他選了一條沿阿波里尼斯坊,隨後穿過集議場,然後再去往西塞勒拉圖斯坊的路,在西塞勒拉圖斯坊,各種各樣的手工業作坊星羅棋佈,遍佈各個角落。

高大的黑人轎伕把乘了人的肩輿抬起來上路,名為“扈從”的一些傳令兵在前面開道,而佩特羅尼烏斯則躺在榻上,把發出馬鞭草味道的雙手舉到臉前,默不作聲,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我很驚訝,你的森林女仙竟然不是一個女奴。”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要不然,她可以很輕易地就離開普勞提烏斯,搬去和你一起住了。你可以給她她可能想要的所有寵愛和財富,就和我對待我所寵愛的克律索忒彌斯的方式差不多,對了,最近我們已經兩兩生厭了。”

“你不瞭解呂基婭!”維尼奇烏斯表示反對。

“那你瞭解她嗎?你見過她的面,是的。可是你和她交談過嗎?你告訴過她你對她的感覺了嗎?”

“從那次噴泉一瞥之後,我只再見過她兩次。”維尼奇烏斯交待。“我呆在客房裡,由於我的胳膊沒有復原,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用餐。直到我離開那天的前夕參加他們家的晚宴時,我才再見到呂基婭,可是我沒能和她說上一個字。一直都是奧路斯在說話——先是他在不列顛打的勝仗,然後是整個義大利境內的小土地所有者的破產,這種破產曾是古時候的李錫尼烏斯·斯托羅(2)在變法中試圖阻止的。奧路斯只會說這些,而且恐怕到了他們家,多數情況下我們還會聽到這些,除非你更想聽聽現如今的一切是多麼墮落,多麼腐敗,我們是如何喪失了羅馬的美德。他們把野雞關在雞籠裡,但卻從來不吃它們,認為每吃掉一隻帶翅膀的禽類,我們就離羅馬的滅亡更近了一步。

“第二次再見到她時,她正在給長在花園裡池塘周圍的鳶尾花澆水。她拿著一根蘆葦,把蘆葦的一頭蘸到貯水池裡,啊,以赫拉克勒斯的盾牌起誓,瞧瞧我的雙膝吧!在哇呀亂叫,洶湧而來的帕提亞人進攻我們的軍團時,我的雙膝穩如磐石,可是在那個水池前,我的雙膝卻像一對撞到一起的骰子,咯咯作響。我傻不愣登地站在那兒,像個犯了傻的學童,像個脖子上還掛著兒童護身符的小孩兒,用乞求的眼神請她把我從悲慘之中解脫出來。我很久沒能說出一個字。”

“幸福的人吶!”佩特羅尼烏斯用近乎嫉妒的神情看著他。“青春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無論生命中的其他階段有多麼悲慘。”接著,他問道:“那麼你就沒有對她說什麼嗎?”

“不,我說了。最終還是說了。我最後終於稍稍清醒了些,我告訴她,我從小亞細亞來,要回家去,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把肩膀弄脫臼了,我痛得不得了,可是,離開那個把我治好的家庭讓我更加痛苦。我說,比起在其他地方可能享受到的快樂,在那裡忍受的痛苦更有意義,甚至連生病了都比健健康康的好。她聽到了我說的話,可是似乎和我一樣稀裡糊塗。她眼眸低垂,然後用剛剛澆過水的蘆葦在沙地上三筆兩筆地畫了個什麼東西。隨後她抬頭看了看我,又回頭瞧了一眼她畫的東西,似乎是想要問我什麼,可接下來,她就像被某個愚蠢沒腦子的農牧神嚇到似的,如一位水中仙女那般跑了。”

“她的眼睛長得怎麼樣?”

“好似大海一般深邃。我就像沉溺在海水裡一樣沉溺其中!相信我,就連愛琴海的海水也沒有那麼藍。然後,奧路斯的小兒子就跑來問我問題了,不過他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耳裡。”

“啊,雅典娜呀!”佩特羅尼烏斯樂了,他呼喊著智慧和經驗女神的名字,“把厄洛斯綁在這個可憐傢伙眼上的遮眼布解開吧,要不然,他第一次到維納斯神廟時就會一頭撞在廊柱上。”

接著,他轉頭對維尼奇烏斯說:“你究竟是什麼呢?”他帶著一絲同情的微笑言道,“生命之樹上新綻的春蕾嗎?是一棵嫩綠的葡萄藤幼苗嗎?我應該把你帶到教導少年認識鳥類和蜜蜂的蓋洛奇烏斯學校,而非普勞提烏斯的家。”

“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維尼奇烏斯問。

“她在沙地上寫了什麼?丘位元(3)的名字?被愛情之箭射中的心臟?還是什麼其他的暗示,暗示她聽到了一個森林之神咬著她的耳朵低語?你怎麼能忽略那樣簡單的一個暗示?”

“誰說我沒注意到?我穿上成人託加的時間比你以為的早多了。我知道,女孩子們不想開口大聲說話時,就在沙地上寫寫畫畫,在希臘和羅馬都是如此。在小奧路斯跑過來之前,我就看了很久,我看得很仔細。但是你猜她畫了什麼?”

“我不知道。”佩特羅尼烏斯說,他聳了聳肩膀。“如果不是我前面提到過的那些東西的話。”

“一條魚。”

“什麼?她畫了一條魚?”

“正是。一條魚。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想說她和魚一樣冷血?可是既然你那麼快就說我是春蕾,你又那麼有經驗,我相信你能告訴我。”

“親愛的!”佩特羅尼烏斯笑了。“和普林尼談談魚吧。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老阿庇奇烏斯(4)還活著,他會告訴你更多東西。他一輩子吃掉的魚多得連那不勒斯海灣都盛不下。”

這時,他們的交談中止了,因為他們正在穿越人流密集的大街,在這座城市的喧囂聲裡,他們很難聽得見對方的聲音。從阿波里尼斯坊,他們拐彎去了羅馬集議場。在晴天的時候,無所事事的平民們日落之前聚集到這裡,他們在各式廊柱的間隙裡晃悠,說著閒話,聽著各種訊息,傻呆呆地看著那些坐著肩輿路過的豪門權貴,探頭探腦地瞧向珠寶店,書店,錢幣兌換鋪,瞧向販賣絲綢、銅器和當代各種奢侈品的貨攤,店鋪和貨車,這些貨攤,店鋪和貨車數也數不清,沿著卡皮托爾山下的集議場對過一溜兒排開。

卡皮托爾山體正下方的半個集議場已經埋在了陰影裡。不過,在西下的陽光下,高高建在山坡上的各座神廟以及神廟廊柱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在蔚藍的蒼穹下熠熠生輝。低處的廊柱將它們暗黑,拉長了的影子投在大理石人行道上,到處都是這些森然的影子,眼睛落在這些影子上就好像迷失在森林裡一樣。

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座座神廟和幢幢建築都是摩肩接踵似地擠在一塊兒。到處都是建築,到處都是廊柱,一個個地擠在一起,恰似抱在一起尋求保護般。廊柱和門柱相互擠戳,零零散散地左一處右一處,爬上附近的山坡,攀住陡峭的岩石和皇宮的牆壁,又或者互相擠壓,彷彿一片茂密的大理石樹叢——有的又高又細,有的又寬又粗;有的發白,發紅,耀眼奪目;有的被陽光照耀,鍍上了一層金邊;有的長出了科林斯廊柱(5)頂柱過樑下的大理石藤蔓和葉形柱頭;有的捲曲盤旋,變成了有挑簷的愛奧尼亞柱,或者有四方邊角的多利安柱。三聯淺槽裝飾,或者說是頂柱過樑和挑簷之間的裝飾性雕飾帶,在這片樹林之上閃耀。眾神雕像從廟門鑲板裡向外窺探,從門廊上的三角牆裡向外探身。伸展著翅膀的金色戰車似乎已準備好了從山巔躍向雲霄,在這些擁擠的神廟上肅穆高懸的蔚藍蒼穹間翱翔。

一條寬闊的人流似乎在沿著市場及其兩側流動。百姓們在現如今的國家神明——尤里烏斯·愷撒的神廟前推推搡搡;有的百姓或是在卡斯托爾和波呂克斯神廟前的臺階上蹲坐,或是在灶神維斯塔小神廟前徘徊,在巨大的大理石背景映襯下,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五彩斑斕的蝴蝶和甲殼蟲。

從所有神廟中最大的那一座——那座獻給眾神之神,“至尊至善”的朱庇特的神廟——的寬大臺階上,新的人流蜂擁而出。即興演說的雄辯家們在講壇上對著路人高談闊論,沿街兜售的小商販們大聲叫賣著水果、葡萄酒和摻了水的無花果果汁,騙子們有療效神奇的靈丹妙藥,算命的有償給人卜算未來,耍把戲的和變魔術的指出哪裡有寶藏,併兼職給人解夢。與這類不協調的叫嚷聲和說話聲針鋒相對,到處都有埃及叉鈴聲,薩姆克琴和希臘長笛的曲調。另一處,是疾病患者,虔誠的信徒,以及那些懷著種種焦慮的人們,他們帶著禮物和供品到神廟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間,一群群白鴿看似是能動的黑色和雜色斑點,或在撒落於一塊塊大理石鋪路石板上的穀物周圍聚集,或在天空中飛翔,發出撲稜稜的拍翅聲,在人群走過後又再次落地。

人流時不時地分散,給那些身材壯碩的轎伕們讓路,轎伕們肩上扛著掛有帷帳的肩輿,帷帳內是面容冷峻無情的元老,是騎士團的騎士,或者是在矮榻上歇息,梳著流行髮式的貴婦。這些貴族們的臉孔千篇一律地顯露出疲憊之色,顯出被生活折騰的痕跡,以及在奢侈浪費和荒淫無度面具下的疲軟無力;而那些披著漂亮外袍的華貴女人們則渾身上下閃耀著珠光寶氣,閃耀著墮落和腐朽的氣息。說各種語言的平民百姓喊著他們的名字,拉丁語和希臘語使用的一樣頻繁,喊叫聲中常常夾帶著侮辱、讚揚和玩笑,或者是夾雜著某個大家喜歡的諢名;而在成隊計程車兵邁著沉重的行進步伐,或者在負責維持公共秩序的城防衛隊到來之前,這些平民們便早已一鬨而散,溜之大吉了。

維尼奇烏斯很久沒有在城裡呆過了,他好奇地看向忙忙碌碌的人群,看向統治著已知的世界,但又似乎被這些潮湧一般的民眾幾近淹沒了的集議場。

“這是奎裡特斯人的老巢。但是卻沒有奎裡特斯人。”猜到維尼奇烏斯的想法,佩特羅尼烏斯解釋道。他說的是本土羅馬人,在這座城市的創立者羅穆路斯的領導下,和薩賓人融為一體之後,那是他們給自己起的名字。

“看起來是這樣。”瑪爾庫斯說。

確實,在這川流不息的,由全羅馬所有人種構成的人群中,土生土長的羅馬人已經完全無跡可尋。他能看到衣索比亞人,看到來自阿爾卑斯山一帶黃頭髮,高個子的北方人,看到不列顛人,高盧人,還看到日耳曼人,看到眼梢斜長的拉維庫姆居民,看到來自幼發拉底河兩岸的棕色面板居民,以及來自印度,鬍子染成土磚一樣顏色的人,看到有著明亮黑色瞳仁的敘利亞人,看到來自阿拉伯沙漠府腹地,面板乾燥脫水,只剩一把老骨頭的人。看到骨瘦如柴,駝背弓肩的猶太人,看到永遠含著淡漠超然,毫不在意的微笑的埃及人,看到深藍色面板的努米底亞人和面板黑得發亮的阿非利加人。人群裡有來自希臘腹地的希臘人,他們用藝術,科技,精明的頭腦和兌換錢幣的本領與羅馬人一起支配著這座城市;還有更多希臘人來自愛琴海諸島及其遍佈小亞細亞諸多殖民地,來自義大利沿海和埃及,以及納爾波高盧。在一群群耳朵上穿了孔的奴隸們中間,遊手好閒的底層羅馬人慢慢悠悠地走著。人群裡還有身份自由的移民者,定居者和來自各個帝國城鎮和鄉村的投機分子,他們被這個無限擴張的城市的財富和利益所吸引,被髮家致富的機會所誘惑。歷代皇帝向這些無所事事的平民們供給食物和娛樂,養活他們,取悅他們,甚至給他們衣服穿,給他們屋子住,就為了讓他們安分守己,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仍舊朝三暮四,是個不安定的因素。

廣場上也從來不乏各種祭司和小商小販。這裡有塞拉庇斯(6)的祭司,他們手裡拿著棕櫚葉;有伊西斯的祭司,他們從她的祭壇上收集下來的供品比朱庇特·卡皮特里努斯祭壇上的還要多;還有西布莉神的祭司,他們手裡抓著一把黃金做的水稻秸稈;還有一切東方遊牧民族的祭司。頭上戴著色彩豔麗的高帽子的東方舞者和賣護身符的,舞蛇的,及迦勒底巫師們擠做一團;最後,是一大群吵吵鬧鬧的民眾,他們什麼也不幹,每個星期都到臺伯河沿岸的各個糧倉那裡去領免費的糧食,為了爭搶競技場裡的座位和彩票打架,他們睡在臺伯河上游的那些破房子裡,那些房子搖搖欲墜,時不時會坍塌崩裂、砸到他們腦袋。白天,他們或是懶洋洋地躺在寬敞的廟宇門廊的陰涼裡,或是蘇布拉區髒水橫流的施湯棚子裡,或是米爾維安橋上,或是橫七豎八地躺在富人的宅院前,就為了偶爾得到奴隸們碗裡剩下的殘羹冷飯。

佩特羅尼烏斯在這群人中頗有聲望。實際上,對他們來說,他幾乎就是個英雄。瞅見他時,閒逛者此起彼伏地叫嚷著“佩特羅尼烏斯!佩特羅尼烏斯!”瑪爾庫斯·維尼奇烏斯時不時能聽到這聲音。

他們因為他滿不在乎的慷慨大方而喜歡他。當人們聽說他否決了皇帝將長官佩達尼烏斯·塞古都斯所有家奴處死的旨意時,他在平民中奇特的受歡迎程度便飆升得異乎尋常。在那道旨意裡,不管是男奴還是女奴,不管他們有多大歲數,僅僅因為在一時的瘋癲和絕望下,他們中的一人殺了那個說不出有多麼殘酷的人之後,他們都要被處死。佩特羅尼烏斯對每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講過,他才不在乎那些奴隸們是死是活。對他來說沒有差別。只不過是因為那樣的大屠殺冒犯了他的審美觀,他才用他風雅裁判官的身份,私下裡和尼祿說過這件事。這種大屠殺,在他看來,是野蠻的,適合於某些殘暴的塞西亞人(7),於羅馬人則是大大有失身份。但不管他怎麼說,從那時起,由於這場屠殺,那些在街上暴動的平民們愛戴他起來。

而這種愛戴對於他亦是可有可無。他記得,這些大街上的民眾同樣也愛戴布列塔尼庫斯(8),可他被尼祿毒死了;他們還愛戴阿格里皮娜,可她被遵從尼祿旨意的禁衛軍殺害了;他們還愛戴屋大維婭,可尼祿讓她在龎達提里亞島上的監獄裡忍飢挨餓,在蒸氣室裡,她的血管被切開,然後她又被活活扼死;還有路貝里烏斯·普勞圖斯,他被放逐了;還有特拉賽亞,他隨時面臨著死亡。平民們的愛戴幾乎可以被視作不祥之兆,而佩特羅尼烏斯更是深以為然。兩方面的背景令他對這群草民不屑一顧,一來,他是位貴族,二來,他是位有文化有素養的人。在他看來,那些把利馬豆裝在衣服裡面作為隨手零食,身上一股子烤利馬豆味道的平民百姓,還有那些總是在城裡的迴廊和一個個街角處打賭玩“釣魚”遊戲,玩得聲音嘶啞,汗流浹背的人,連人都算不上。所以,此時,對那些平民們的掌聲和這一路上隨處可見的飛吻,他視而不見,他對瑪爾庫斯說起佩達尼烏斯事件,對這些變化無常的“偉大淳樸民眾”嗤之以鼻,就在大屠殺和他們自發暴動的第二天,在尼祿乘車去往穩定和秩序的保護神,即息戈者朱庇特的神廟時,他們又對著尼祿鼓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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