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隨便找了個說法搪塞過去。
她不願說,其實只是孤獨壓抑了太久,而他的出現剛剛好,在酒精的強力作用下,讓她突然覺得又有了依靠。
那是一種錯覺。
可她當時寧願沉浸在這種錯覺中,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
在酒店高階套房裡度過的那一夜,讓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第二天清晨的陽光落到床沿上,她終於清醒地睜開眼睛去看枕邊的那個男人。
先是驚訝,而後慢慢釋然,最後她彷彿不可思議般地笑了笑。
這麼巧……
原來是他!
身體還有些不適,可是她並沒有捶胸頓足的後悔。昨天半夜,雖然他的唇落在每一寸肌膚上的感覺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卻清楚記得自己在他的懷裡是怎樣安心地睡去。
這個曾在遙遠的麗江遇見過一次的男人,這個到現在為止尚且堪稱陌生的男人,竟然治好了她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失眠。和他睡在一起,她頭一次沒有再畏懼黑暗。
她想,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註定吧。之前一個人苦撐的日子太辛苦,尤其是在嚐到甜頭之後,她十分害怕再被打回原型。而他,讓她終於有了一個好眠的夜晚。
所以她不想離開。
所以她想,也許就這樣繼續下去會更好。
白欣薇走出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有一個很重要飯局,不得不立刻趕去酒店。
臨走的時候,她回頭向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低低的:“這兩天想吃什麼,我讓保姆給你送過來。”
“不用。”答案在她的預料之內。
她說:“我在這裡待了兩個小時,為什麼你都不問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你想知道的事,應該很少能瞞住你。”
她愣了愣,突然笑起來,漂亮的杏眼裡彷彿也跟著染上一層光:“裴成雲,說到底你還是瞭解我的。”她又往回走了兩步,安靜地注視著床上的人,嘴角仍微微向上翹著:“我現在這個男朋友跟你可沒法比,我的心思他一點都猜不透,有時候簡直遲鈍得要死。”
“你交男朋友了?”裴成雲終於抬起眼睛看她,語氣卻十分平靜,近乎殘酷。
反正他向來如此,她早就習慣了。早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他對待她,殘忍得就像是時刻執著一把隱形利刃,迅速而毫不留情割扯著她的感情。
她笑笑:“是的。可是你一點都不在乎,對嗎?”眼睛牢牢看著他,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你甚至會覺得慶幸,因為我終於找了別人了。”
臉色蒼白的男人閉了閉眼睛,彷彿有些疲憊,並不回答她。
他的身上還連著監測儀器,花花綠綠的管子從被子裡面伸出來,錯綜複雜。她停了一下,慢慢移開目光,然後才又嘆氣:“算了,你這兩天在做檢查,需要好好休息,我不該跟你講這些的。”纖長秀氣的手指掠過額前的劉海,她蠻不在乎地說:“我先走了,明天有空再來。”
她將門輕輕帶上,然後才加快腳步迅速乘電梯下樓。
白欣薇的步子很快,其實是因為她討厭醫院,從小就對這個地方有強烈的排斥感。所以當家中的老司機得知她今天的目的地時,眼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訝異。
是的,她破例了。平時哪怕是自己生病,她也不願意輕易到這裡來,可是今天為了另一個男人,她破天荒地主動踏進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壓抑的環境裡。
住院部與門診部相通,門診大廳更是人滿為患。她屏住呼吸快步往門口走,結果正巧與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回頭叫了聲:“周總。”
背影挺拔的男人聞聲轉過身。
傍晚時分,又是室內,他卻戴了副墨鏡,遮住了那雙深邃明秀的眼睛。
白欣薇遲疑地說:“你……”
周子衡衝她點點頭:“白小姐,這麼巧。”
周子衡車禍受傷的事被隱瞞得極好,對外界半點風聲都不露,所以白欣薇並不知道他暫時失明。雖然方才見他這副裝扮有些怪異,但很快這種怪異的感覺便隨著他若無其事的表情而煙消雲散了。她只笑笑說:“剛剛探望完一位朋友,現在該走了。”似乎無意對周子衡作任何打探,然後便施施然地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