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宙禮的臉色一半落在了小夜燈的陰影裡，冷硬銳利，宛如石雕。
他眼底映著女子貼著扎針的手上，手背上青青紫紫，指頭失去了正常的淺粉色。
在那一刻多鐘的電話裡，女人的身份和生平，被助理查得清清楚楚。
——少爺，這是住九龍塘顧氏的大小姐，顧雪芙。在上流圈子名聲不小，可謂譭譽參半。
——她18歲成年禮，參加博克利總督夫人的名媛沙龍，一舉博得了港城第一名媛的美名，追求她的人聽說能繞港城八圈。但剛下沙龍，她就在機場打了畢家的小太子爺，當時畢小太子爺沒成年。
霍宙禮想起來，那時他在國外，回來後幾個哥們喝酒，有人提起過。
說畢家的小太子爺雖說未成年，也都十三四歲了。家裡人溺愛得很，在機場調戲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把人家抹胸裙的繫帶給抽掉了，差點害女孩子走光，還說人家穿得性感暴露不就是給他看的。
顧雪芙不認識女孩，但認識畢小太子，上前就給了小太子一巴掌，並直愣愣地懟回去，“你這種沒教養還當街耍流氓的臭小子，家裡人不教，不就是放出來給路人教育的嘛！”
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正是個人意識高漲，容易叛逆的時候。
當時差點打起來，雙方對罵時，小太子爺被懟得啞口，場面相當精彩。
但事後傳出來的就如助理所說的，教訓沒教養的娃是好事，但對方偏偏未成年，顧雪芙在圈子裡就成了“譭譽參半”。
——顧雪芙生得漂亮，幼時在其外祖母身邊長大。佟老太太是華南古香世家傳人，家教頗嚴。但老太太很溺愛這個長孫女，小小年紀就有了香江第一美人之稱，養得脾氣大，為人自傲，七歲開始就有人想要聯姻，都被老太太拒絕了。
——顧雪芙七歲離開老太太，回港城讀書。之後談了個初戀，在圈子裡也算轟轟烈烈。跟四哥您還有些遠親關係，是老爺子的現任太太，黃夫人的遠房堂妹，嫁給船王的那位生的的獨子，葉家的新任繼承人，葉觀瀾。
兩人在大二的時候，因為葉觀瀾出國留學，鬧了分手。
——顧雪芙的婚事是老太太過世之後，由其父母定下的。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中環的趙家，二房長公子趙馭。據說正是趕在葉觀瀾回國前舉行的婚禮。
——這葉家的新任繼承人，跟他祖父一樣，也是個風流種，據說跟顧雪芙分手後，每年還要送上一份豪華生日禮，社交媒體上年年掐點送祝福。顧雪芙參加娛樂活動時，葉觀瀾都要特別關照，呵護倍致。圈子傳說兩人分手不離心，搞地下情，但也沒什麼實錘性的料。
——前不久趙、顧兩人離婚，對外宣稱是因為三年無出。圈子裡都傳顧大小姐是石女，誰娶誰就斷子絕孫。還有人說，趙馭撞見顧雪芙與葉觀瀾私通，一氣之下離了婚。
聽到這裡時，霍宙禮沒什麼過多表情的面容，扯了下唇角。
名媛圈子裡的傳言，聽一半都嫌掉智商。
葉、顧兩家是商業聯姻，要合八字，婚前檢查更不可能作偽。否則一牽動起來，就是兩個大家族的億級利益，沒人會在這種事情上注水。
如果查出顧雪芙不宜生育，這樁婚事根本不可能成立。
“石女”這樣的流言，無非是某些妒嫉眼紅的人私下吐的槽。
至於出軌這條，還可以考究一下。
畢竟，這女人初見到他時，就投懷送抱，哭哭啼啼裝可憐，亂叫“老公”，纏人的能耐一流。
“據最新訊息，這離婚還沒一個月，顧家竟然把家裡最不起眼兒的二小姐顧雪薔送去了趙馭家，說是要繼續趙、顧兩家聯姻。”
“四爺，您說這姐姐生不出就送妹妹，要是死了就由妹妹直接續絃。整得跟舊社會似的，缺不缺德啊！這顧家的父母也做得出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還有更驚暴的！聽說那位向來低調的乖乖女顧二小姐，是揣著個肚子進趙家的。”
這一段吐槽是某個愛八卦的傢伙想要撈好處，透露來的。
霍宙禮聽到這裡，問了句，“葉觀瀾呢？”
分手了還不離心，年年送禮物，日常送關懷，這種時候不該是積極表現，正大光明照顧老情人。
愛八卦的傢伙更來勁兒了，滔滔不絕地細數顧雪芙與葉觀瀾的浪漫交往史。
譬如，上學的時候，聖誕夜搞蠟燭大拼圖，彈琴表白，文藝風十足。
再譬如，情人節自制氣球娃娃，在女孩家的樓頂上飄了幾個月，成為當年的“愛情童話”，忒浪漫。
還有，每年兩人寒暑假出門旅遊，各種秀恩愛的親親貼貼照，狗糧滿滿，把個朋友圈兒的人都塞到吐。
霍宙禮聽得不耐煩，直接打斷，這人才老實答問。
“因為有了別的狗唄！”
“說是個才十八的小女朋友，葉觀瀾寶貝得很。”
霍宙禮覺得不然，“直接說，少廢話。”
八卦哥有事相求，忙爆料，“四爺，這可是我搞到的內部訊息。葉觀瀾的這個小女朋友，是趙家早年被拐走的小小姐，聽說前兩天辦了大宴，認祖歸宗。”
“又傳出來說，葉、趙兩家早就有娃娃親，葉觀瀾分了顧雪芙，一直沒定婚，都是在等趙家的這個小千金。有人看過趙可兒本人，說跟顧雪芙有八成相似。”
“顧雪芙離婚後，所有人都以為葉觀瀾會站出來安撫自己的白月光前任，但他卻在圈子裡宣稱要是再有人拿他跟顧雪芙做文章，就等著被天涼王破。”
“現在圈子裡所有人都在笑話顧雪芙，當年風光無比的香江第一美人，港圈第一名媛，到頭來背個石女的醜名，被夫家掃地出門。百億的聯姻資產，只拿了兩億。以為是靈魂真愛的白月光前任，只是把她當替身。這會兒正主回來，連她的訊息都不願意聽，公然劃清界限。這斯夠風流，也是真絕情。”
霍宙禮聽到這些時，腦海裡閃過那一晚顧雪芙哭著在自己懷裡睡著的委屈樣兒。
八卦哥以為這些社交圈的八卦說到此，已經達到霍四哥的耐性極限了，趕緊把自己的事兒抖落出，拉個保險。
沒想到，霍宙禮沉默一刻後，又問，“顧家，顧博文和他妻子，對長女的事情，沒有過問？”
這個涉及到人家的家庭隱私了，由他這個八杆子打不到的外人來提，已經不合適了，更出了他個人一貫對外的邊界感。
若是八卦哥當時多想想，肯定會驚訝，這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怎麼對一個離異女性的前任、前夫，還有她父母的關注，是不是太多了？！
但他現在只想藉機搞定自己的事兒，沒有料也要整出料來，滿足霍四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