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骨灰盒

小說:皆有盡時 作者:廢物兮

陳言吃完麵,結賬的時候老闆開玩笑說面錢不要了,讓陳言把辣椒錢付一下就行,結完賬齊叔的電話就來了,齊叔預約了七萬今天下午的保養,逛完玉皇會回來,遠遠就看到車庫空的,所以給陳言打了這個電話。

陳言說自己就在市區,等下可以把七萬送過去,陳言一邊和齊叔打電話一邊往地下停車庫來,路過向激川的車位,向激川的車正老老實實待在車位裡,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根據向激川現在的就業情況,這車還得閒置一段時間,陳言準備等廠子開工了給它約個上門取車的保養,畢竟車這種東西開不壞,放著放著就壞了。

等把七萬送到4s店,陳言自己打車回來的,4s店可以提供代步車,但是陳言看到能提供代步車的都是大眾純電,陳言對這種不能立刻獲得能源的東西都不太有安全感,所以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是打個車回。

這次的網約車師傅又是個不進村的,陳言在村口下了車,今天初九村裡冷清一些,而且可能因為一大早鞭炮放的太多,平時滿地亂跑的溜達雞和村裡的狗們這會兒也都沒怎麼出來,手機上曹阿姨佈置的晚飯是梅菜扣肉和麻婆豆腐,扣肉是曹阿姨走之前做好的,用不鏽鋼小盆一盆一盆裝起來冷凍在冰箱裡,陳言要吃的時候倒扣過來拿個盤子墊著放在蒸箱裡蒸一下就行了,很方便。

陳言邊走邊納悶怎麼還沒聽到一條哼哼,按照平時一條應該是在自己走到村裡這個理髮店的位置,也就是快到進村這個大坡的坡頂上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回來了,然後開始哼哼的,今天陳言這都上了第二個坡了,還沒聽到一條出聲,實在有點反常。

陳言正想著一條為什麼還不叫喚,背後突然一聲非常洪亮的“小陳”,把陳言嚇一跳,回頭一看是送菜的大哥來了,

今天送來的有魚有蝦,大哥又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福包,說是曹阿姨知道他們今天去玉皇觀了,拜託他們給陳言求的護身符,居然是一塊小木頭牌子還是什麼,紅紙包著的,陳言也收下了。

拎著自己的晚飯食材,陳言轉過一個路口遠遠就看到自己家了,一條還是沒出聲,陳言有了點不怎麼好的預感,加快腳步往家門口走,刷開大門門鎖,虞移的姑奶奶,一條,正窩在她的狗別墅裡,聽到陳言回來了耳朵動了動,但是還是背對著陳言,這實在是太反常了,陳言把食材放在入戶的樓梯上,開啟一條的柵欄,伸手進狗別墅準備把一條掏出來看看。

誰知道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陳言養一條快八年了,一條罵的小狗髒話總是花樣百出,陳言也算是這樣那樣的都聽得差不多了,但是這次顯然是一條在從新的髒話詞庫裡往外輸出,全新的詞彙配合上憤怒的眼神和表情,陳言能感覺得出來一條這次罵的非常髒,甚至連路過的別人家的大黃狗聽到了,都夾著尾巴飛也似的跑開了。

陳言抱著胳膊靠在一條的欄杆上聽一條狂罵小狗髒話,他能感覺出來一條這是衝自己來的,但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畢竟上一次陳言修柚子樹掉下來的樹枝把一條的飲水器給砸壞了,那個飲水器是漂亮的檸檬黃,一條愛的跟什麼似的,被陳言一樹杈砸報廢了,一條氣的罵了陳言好幾天,但是也沒難聽成這樣。

罵著罵著天色漸暗,一條估計是情緒發的差不多了,跑去咣咣喝了好一會兒水,然後回來用爪子巴拉陳言,一個勁兒的給陳言比劃陳言家大門口的方向,陳言以為一條這是想出門去遛彎了,伸手去拿胸揹帶,又被一條罵了一頓。

陳言這才意識到一條是在提醒他到門口去看看,他一臉困惑的走到大門口,才在門邊角上看到了那個紅錦織金的小包袱,長方形的,拿在手裡不算太沉,有個三四斤,裡面好像是個木頭盒子,拿到這個盒子以後一條總算是不罵人了,改成了那種很著急的汪汪叫。

“大過年收到個……”陳言舉著包袱掂量了掂量,又衝著一條比劃了比劃,確定一條就是在為這個包裹的事情反常以後,陳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誰這麼貼心啊大過年送我個骨灰盒。”

一條衝著陳言狠狠罵了兩句髒話,陳言甚至有點聽懂了,他感覺一條在罵自己大傻逼,但他也不確定,不過現在一條又生氣了,鑽到自己的狗別墅裡背對著陳言不動了,陳言也就關好門拎著東西進了屋。

一進門陳言把包袱放在鞋櫃上,換了雙鞋就去廚房做飯了,天色已晚,他還真有點餓,索性也不搞什麼複雜的,魚一盤扣肉一盤,這魚不大,也就一個人的量,陳言估摸著扣肉熱透這魚就熟了,所以也直接塞進蒸箱,冷凍的饅頭來一個,也進蒸箱,一條的狗糧加熱一下,出去喂一條的時候這傢伙還在生悶氣,背對著陳言不出來,給陳言搞得一頭霧水,只能先把吃的放一條飯盆裡。

喂完狗回來燒了一鍋開水把小青菜一燙,切了點辣椒蔥薑絲的,調了一碗蘸水一碗白灼汁,等著魚蒸好熱油一潑,就開始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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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你拿到護身符了嗎,”曹阿姨顯然對陳言拍照發來的晚飯還挺滿意的,“這個菜店老闆說這個玉皇觀很靈驗的,我就麻煩他也給你拿了一個護身符,你總是出門,帶著保平安吧。”

“謝謝曹阿姨。”陳言心想要是很靈驗的話還是真的就不要帶著了比較好,但他也不想辜負曹阿姨的好意,陳言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收到這個東西。

今年的春節真的有點奇怪,先是向激川的小虎牙送了自己新年禮物,不過陳言又又又把這個禮物落在了七萬的副駕駛上,只能等車子保養好了再拿回來看看了;然後是虞移和曹阿姨都給了自己壓歲錢,這也是很新鮮的體驗,那兩個紅包陳言還沒動,放在書房電腦桌的抽屜裡了;然後就是門口這個神秘的木頭盒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人這麼貼心給自己送了個估計是骨灰盒吧,可惜自己已經答應向激川要煙花葬了,估計骨灰盒用不上;然後就是曹阿姨讓菜店老闆送來的這個平安符。

陳言吃完飯洗完碗,上樓去把這個平安符放在了床頭櫃的抽屜裡,下樓準備去遛狗,走到柵欄邊才發現一條還是生悶氣的姿勢,碗裡的狗糧倒是沒了,這也讓陳言多少鬆了口氣,還沒氣到絕食應該問題不大,於是拿起胸揹帶招呼一條出來,叫了好一會兒一條都不回應,簡直就像虞移嘴裡生悶氣的女朋友一樣難伺候,陳言只能放下胸揹帶又回到樓裡,進屋第一眼就看到了鞋櫃上的那個包袱,感覺問題應該就出在這上面,於是伸手拿起包袱放到餐桌上開啟了。

過年期間天氣不錯,傍晚的玉成村也能聽到一些蟲鳴,陳言從家出來,走到院牆下拿起那個給一條梳毛的時候會用到的小板凳,坐在一條的柵欄外面,仰著頭看了看天空,零星的幾顆星星在深藍色的幕布上閃爍著,挺安靜的。

“我知道了,”陳言背靠著一條的欄杆,還是看著頭頂上的天空,在開啟包袱看到裡面的東西的瞬間,陳言就已經知道是誰來過了,今天的一切疑惑,包括虞移非常反常的安靜,一條莫名其妙的發火,都瞬間有了答案,“葛玥童今天上午來了一趟,我不在家,對吧。”

聽到這個名字,一條總算有了反應,從生氣小狗卷的姿態舒展開來,臉上還是帶著濃濃的不滿,但總算是轉過頭來看著陳言了。

“我知道你挺喜歡她的。”

陳言所言非虛,一條剛養在廠裡的時候還是一條嘴巴都不太能閉上天天拖著個小舌頭走路都打擺子的小奶狗,因為是肉案子上買的,對人類都很懼怕,其他人稍微走近一點都會嚇得尿一大攤,但是對葛玥童一條是喜歡的,葛玥童來廠裡送飯,小一條就呼噠呼噠跟在後面跑,一直跑到狗繩的盡頭被拽的凌空翻個跟頭,爬起來還要繼續追。

等一條長大了,其他的小狗被愛就會瘋狂長出血肉,一條是瘋狂長出脾氣,看家護主一把好手,大嗓門就算了還特別會罵小狗髒話,潑辣程度整個玉成村有名,長這麼大隻對陳言齊叔和葛玥童搖過尾巴,發起火來罵陳言罵齊叔一個小時不重樣的,但是無論任何時候見到葛玥童,馬上變成嚶嚶怪。

後來一條誤食玉米芯做了一次手術,陳言心疼她把她帶回家養了,陳言給一條煮的雞蛋老了點一條的狗嘴都能翹上天,葛玥童長這麼大沒養過狗沒經驗經常把一條折騰的齜牙咧嘴,一條都還是搖著尾巴往葛玥童懷裡鑽。

“我也知道你很想她。”

葛玥童給一條從來都是喂的顆粒狗糧,不過確實也是品牌貨,價格和質量都不低,每次葛玥童在屋裡開啟狗糧袋子,一條就已經歡快的叫著搖尾巴了,乾巴巴硬邦邦的狗糧彷彿只要是葛玥童得手盛出來的就能瞬間變成世間美味一樣,這和曹阿姨盡心盡力做的鮮食狗糧也只是換來一條偶爾給摸摸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曹阿姨這個待遇已經算很不錯了,畢竟虞移給一條投餵了半箱子零食,一條還是會衝著虞移呲牙。

“可是她已經走了。”

陳言從收留葛玥童的第一天起,就已經預見到了他和她之間必定會有的永遠的分離,就像某種自然規律,時間到了就會應驗,不可抗拒、無法避免。

那年十一陳言陪著廖華錦出國度假,熱帶海島的度假別墅總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安靜又怡人,就是路程太遠,回到前城下了飛機陳言自己打車,一身疲憊回到家,刷開家門就注意到了門口鞋櫃上的鑰匙包,這個POLO衫造型的鑰匙包還是陳言的樺林製衣剛剛建成的時候實在是沒活兒幹他自己設計然後組織工人生產的,順便也看看齊叔招的這批工人水平怎麼樣,一批鑰匙包做出來,縫紉車間裁了人,陳言也留了一個拿來裝自己剛剛租下來的這棟房子的大門鑰匙。

陳言看到這個鑰匙包放在鞋櫃上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有點開心和欣慰的,畢竟待在玉成村給自己做住家阿姨並非什麼長久之計,他給葛玥童開的工資和獎金不算少,他之前也一直有點擔心這個小姑娘會因為這樣安逸穩定的生活放棄未來的無限可能,但是葛玥童真的讓他驚喜,大學、研究生,一步一步越走越好,終於等到她感覺自己可以張開翅膀自由飛翔的時候了,她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留戀,放下這把鑰匙,就好像一隻掙脫桎梏的小鳥,瀟灑迅速地飛走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就像陳言小時候無數次的想象自己會如何離開那樣。

前兩次遇到她,看到她有了男朋友,小夥子看著挺不錯的,還有了朋友,好像都很關心愛護喜歡她,嶄新而又宏大的生活就猶如一卷豐富多彩的畫在她的腳下慢慢鋪開,充滿無限可能,充滿精彩未來,而她顯然已經融入其中,充實又愉快。

也就是去年在迎大中心大草坪碰見葛玥童的那一次,陳言好像才第二次認真看葛玥童的臉,第一次是在華林服裝廠門口的大坡上,當時的葛玥童又瘦又小,穿著套洗得發白的校服,全身瑟縮得像是一隻淋了雨的小雞,如果不是衣服上寫著葛玥童初中學校的名字,陳言還以為眼前這個單薄的女孩也就是個小學高年級的學生,她自稱董青山的女兒,眉眼臉型確實有幾分董青山的樣子,很有肉感的嘴唇和一對很可愛的門牙,一團孩子氣。

住進陳言家以後倒是讓陳言意外的很勤快,也很安靜,學東西也快,很迅速的就成長為一個優秀的住家阿姨,把陳言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的。

陳言總是很忙,兩個人能夠碰面說話的時間也不多,而且因為葛玥童被那個姓張的老畜生猥褻過,聽齊叔說那晚上這孩子在齊叔家吐得膽汁都出來了,也很可憐,陳言感覺得出來葛玥童因為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看得出來她很害怕別人靠近,對肢體接觸感到恐懼和噁心。所以他總是和葛玥童儘量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說話的時候也儘量不去看她的臉。

所以那次在迎大看到葛玥童的時候,陳言真的非常吃驚。

她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

這是當時陳言的第一反應,記憶裡的葛玥童好像還是一團孩子氣的臉,瘦瘦小小的,揹著書包騎著個腳踏車每天進進出出,空閒的時候會在院子裡跟一條追著玩兒,半夜會偷偷跑到廚房裡吃巧克力,包個餃子都不會捏居然還要往餃子皮上抹點水……

她是什麼時候就長這麼大了的呢?

“你也不希望她留在這種地方一輩子吧,這地方困住我一個就夠了。”

陳言說完還是看著頭頂的天空,一條好像也聽懂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走到陳言背後把腦袋拱在陳言放手的位置,嗚嗚的悲鳴。

“別難過啦,”陳言伸手摸著一條毛扎扎的腦袋,輕聲安慰著一條,“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自然也就應該永遠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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