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意想讓我心疼。”
南喬看著楚宴霆，各種複雜的情緒褪去，漆黑的瞳仁無波無瀾，冷靜又直白地向楚宴霆剖析著自己的內心。
然後又不徐不疾地給楚宴霆丟擲一個驚雷。
心裡掀起滔天巨浪，楚宴霆面上本就不算不得多麼淡定的臉色霎時又變了幾分。
他尚且還未領悟南喬話中的心疼是什麼意思，就被南喬又一次用話語堵住了嘴巴。
這一點南喬也看出來了！
楚宴霆空曠曠 的腦海中迴盪著這樣一道資訊。
他一下子縮起了指節，有些慌亂起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下意識地想要再解釋些什麼為自己辯白， 卻現此刻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南喬…”楚宴霆低低地喚了一聲南喬的名字，夾雜著幾分無措，又像是愧疚，連帶著放在她掌心的手掌也溼潤了幾分。
看著楚宴霆這一副樣子，南喬反倒是彎了彎嘴角，笑了出來。
“陛下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陛下站在懸崖邊上的時候，不是都還能衝我笑嗎？”
南喬笑得溫柔，也並無責怪之意，楚宴霆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抖，哪怕是輕微的呼吸，都讓他覺得有些疼。
“我…”哪怕聽到南喬給出的懲罰時都沒有變過的心意，此時此刻，楚宴霆竟然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再想想其他的計策。
楚宴霆現在只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巴掌，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麼會對南喬抱了那樣子的想法呢？
用這種方式來試探她，就算結果真的如他所願，可是對南喬來說又算是什麼？
可是捫心自問，再來一次，他還會這麼做嗎？
答案是會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楚宴霆才更覺得無措，或者說是…害怕。
他和南喬之間的感情原本就來源於欲和利，南喬眷戀他的身體，他貪圖南喬的勢力，現在又摻雜上他這些虛假的試探，又還能剩下幾分真情。
楚宴霆憋悶半天，一聲顫顫巍巍的“對不起”才從喉嚨滑入口腔，吐在空氣中，再絲絲縷縷地落入南喬的耳朵裡。
說完，便低下頭，不敢去看南喬，威震天下的君王，還是第一次因為恐懼而不敢去看一個人。
他一時衝動上頭設下的這個局，到最後，也不知道是困住了誰。
南喬手指挑起楚宴霆額前不知何時垂落的幾縷碎，撩到耳後，順帶著在他柔軟順滑的上撫了一把，像是在安撫著因為犯錯心虛而不敢與主人對視的小貓。
白皙的指尖掠過尾，落到楚宴霆的下頜，微微用力，溫柔地托起。
楚宴霆順著南喬手裡的力道抬起頭，睫毛忍不住顫抖。
“其實我沒有特別怪陛下。”
“陛下是天下之主，有權利決定所有人的生死，自然也可以決定自己的。”
“哪怕陛下只是一個普通人，控制不了別人，自己的命由著自己，也還是可以的。”
“我不反對陛下拿自己來試探我。”往年之時，她沒少幹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被她騙了多少次。
同樣的方法，她不會雙標不讓他用，“但是，陛下用這種方法的時候，又何必如此求真？”
真的讓自己捱上一刀，真的讓自己跌落懸崖。
這種東西，裝一下是計策，扯淡一點，還可以叫情趣，但是你來真的，那就叫逼迫。用在政治鬥爭中還能稱一句合適，用在感情中卻顯得下作。
南喬不喜歡這種拿命去賭的“你不愛我，我就去死的逼迫”，哪怕實際上楚宴霆並沒有做到這種程度，哪怕事實上，她愛他。
楚宴霆聽著，卻像是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樣，說來說去，反覆不停，可到頭來還是那幾句支離破碎的“對不起”。
話說到此也該停了，南喬的適時的止住了聲：“去吃飯吧，再不吃該涼了。”
“陛下向來愛潔，應該不會選擇在床上吃飯。”說著就要站起來。
“南喬…”莫名的恐慌，讓楚宴霆忍不住加大音量叫了南喬一聲。
南喬無奈一笑，把兩個人依舊交握著的手，在楚宴霆的眼前晃了晃：“我不是沒有鬆開陛下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