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深算是明白過來了，裴淵就是仗著他的喜歡，才敢把這些秘密敞開來給他看。
——裴淵簡直就是徹底拿捏他了啊！
他有點鬱悶，鬱悶裴淵這副勝券在握的態度，但又鬱悶自己的確吃這一套。
如果是之前的他，那個喜歡上裴淵之前的他，他要是現有個a1pha藏了那麼多他的照片和東西，他肯定會當場翻臉，拉黑那個人並老死不相往來。
但現在的他，在一開始的憤怒和生氣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因為賀深很清楚，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的話，他和裴淵的人生會在短暫的相交之後，變成兩條永遠平行的平行線，此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而這些秘密大概會被裴淵帶進墳墓裡，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賀深忽然就原諒裴淵了，當初他車禍醒來，現賀家所有人都有謀殺他的嫌疑，現沒有一個人為了他的死而傷心，現他一直活在虛假和欺騙之時，他簡直恨不得創死全世界。
但看到裴淵在他葬禮上流下的那滴淚後，他一下子就原諒全世界了，就算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在意他的死，但至少裴淵會為了他的死而傷心。
更別說他還和裴淵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裴淵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裴淵的真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裴淵有多在意他。
賀深沉默了許久，終於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原諒你了。”
裴淵垂著眼睛，語氣卑微地道歉：“如果嚇到你了……對不起。”
賀深指著旁邊的骨灰罈問：“這個骨灰罈又是怎麼回事？你去賀家偷的？你就不怕被賀家人現嗎？你就不怕得罪賀霆嗎？”
雖然他早就知道裴淵去賀家偷走了他的骨灰罈，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裴淵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
“不怕。”裴淵深深地看了賀深一眼，“得罪賀霆就得罪吧，比起得罪賀霆這件事，拿到你的骨灰罈更重要。”
他頓了頓，補充道：“賀家人可能不會珍惜你的骨灰罈，他們會隨便找個墓園安置你的骨灰，每年只有清明和忌日才會去看你，其他時候你都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任由風吹日曬……那多可憐啊。”
賀深無奈一笑，的確如此，整個賀家唯一在乎他的人只有姜雲，賀霆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未來繼承人，但一個死去的繼承人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至於其他幾房太太以及她們的子女，那就更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了，所以別看他死前是風光無限的賀家少爺，死了之後除了清明和忌日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去祭奠追悼他。
“我就不一樣了。”裴淵一臉認真地說，“我會好好保管珍惜你的骨灰罈，絕對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我晚上會把你放在我的床頭，白天帶你出去曬太陽，這樣你就算一個人在下面，也不會覺得孤獨寂寞冷。”
賀深：“……你等等。”
賀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剛才說什麼？你晚上會把我的骨灰罈放在你的床頭？”
見裴淵點了點頭，他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什麼鬼！這傢伙晚上睡覺的時候，居然會把他的骨灰罈放在自己的床頭？！
把別人的骨灰罈，放在自己的床頭？！
賀深快要震驚到麻木了，當初裴淵把他的骨灰做成項鍊隨身攜帶的時候，他就已經很震驚了，如今得知裴淵竟然還把他的骨灰罈放在床頭，他更是震驚得無言以對無以復加。
別說那是別人的骨灰罈了，就算是他自己，他也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骨灰罈放在床頭！那多瘮人啊！他本人都不會做這種事！
“你不覺得你有點太變態了嗎？”賀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裴淵，“我都不會把我自己的骨灰罈放在床頭！你……你是怎麼想的呢請問？”
裴淵垂著眼睛，語氣溫和地說：“我只是想陪著你，而且也想讓你陪著我。”
賀深：“……”
賀深心情複雜地打量著裴淵的表情，只見裴淵垂眼低眉，神色平靜。
但那股平靜之下，卻似乎藏著一股隱隱的癲狂，就像平靜海平面下的波濤暗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你真是個瘋子！”
裴淵抬眼看向賀深：“你怕了嗎？”
賀深翻了個白眼：“是有點怕了，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裴淵看出賀深雖然嘴上說害怕，但神情還算平靜，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勾起唇角笑了起來：“你回來了，我就變正常了。”
賀深雖然覺得和骨灰罈一起睡覺，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但想到那個人是裴淵，又好像可以理解了，畢竟那可是裴淵啊，他該說不愧是裴淵嗎？
他盯著裴淵的胸口說：“還有那條項鍊……你不解釋一下嗎？”
裴淵低下頭，用白皙修長的食指，從胸口的衣領裡勾出了那條項鍊。
大概是知道賀深已經猜出來了，他沒有狡辯什麼，只是淡淡一笑：“嗯，這是用你的骨灰做成的骨灰項鍊。”
賀深雖然早已猜到，但聽到裴淵用這麼平靜的語氣闡述這件事，他的頭皮還是微微有點麻：“你不覺得你該解釋點什麼嗎？”
“解釋什麼？”裴淵眨了眨眼，他頓了一下，用平靜的語氣說，“我怕你一個人待在骨灰罈裡久了會無聊，所以帶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我一起。”
賀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面對這樣的裴淵，他的語言系統都快要崩潰了。
他只能一邊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邊無奈地問：“你真的不覺得害怕嗎？”
裴淵似乎有些不明白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害怕？”
賀深不敢置信地說：“那可是死人的骨灰啊！你也不嫌晦氣？”
他本人都不可能隨身攜帶他自己的骨灰項鍊！
裴淵卻淡淡一笑：“晦氣，怎麼會呢？那又不是別人的骨灰，那是你的骨灰。”
賀深再次沉默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一篇恐怖小說，小說裡的主角在愛人死後，把愛人的骨灰吃了。
他忍不住懷疑，如果他當初真的涼透了，說不定裴淵也會幹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