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緣盡

~~~~~~城郊,寒山寺~~~~~~

在京城的遠郊邊緣,寒山寺靜靜矗立,它隱在一片火紅的楓林中,與世隔絕,自成一界。秋風輕拂,楓葉如火,映照著古寺的斑駁牆面,更添一份滄桑與深邃。

寺內,鐘聲悠揚,迴盪在每一個角落。佛像前的香菸繚繞,帶著淡淡的檀香味,讓人心境寧靜。

在這裡,塵世的喧囂被隔絕,只剩下佛音和楓葉的沙沙聲。

裴宸瑜靜靜的跪在寒山寺的大佛前。眼神深邃,彷彿在凝視著無盡的虛空,又彷彿在尋找著內心的平靜。

他已經在寺裡呆了一個月,很是頹然,連鬍子都沒有刮,臉上佈滿了濃密的鬍鬚,像一片茂密的森林,倒真有幾分脫世俗的修佛之人的樣子。

他的身影在香菸繚繞中若隱若現,彷彿融入了這片神秘而莊嚴的佛國淨土。

那晚,裴宸瑜從鹿鳴軒出來後,便騎馬來到了寒山寺廟。

白日裡,裴宸瑜與和尚一同用著簡單的素食。夜幕降臨,裴宸瑜則又與和尚們一同在禪房內打坐唸經。

這一待,便是一個月,這段時間,裴宸瑜在寒山寺的生活,讓他暴戾混亂的心境,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他仔細的整理了自己兩世的記憶,第一世,那個權傾天下的年少輔,從手握重權,再到身敗名裂,家毀人亡。

命運憐惜,給了他重生的機會,重生而來,一切都剛起步,一切都能重新選擇。

這一世,他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他要成為他們的守護者,不讓他們再受到傷害。

而上一世的仇人,那個將他踐踏在腳下、滅了他全族的人,他絕不會放過!

裴宸瑜端坐在寒山寺的禪房內,窗外是飄落的紅葉和遠處通紅的山巒。

在他的身旁,一位老和尚閉目誦經,聲音低沉而有力。

禪房內香菸嫋嫋,佛像莊嚴,一切都顯得那般寧靜與祥和。

老和尚彷彿是感覺到了裴宸瑜身上再次溢位的殺意,他輕拈佛珠,緩緩開口,聲音深沉,“施主,人生如夢幻泡影,智者知幻即離,愚者以幻為真,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裴辰瑜緊握雙拳,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老和尚又怎會知,他是幻還是真。

老和尚輕撫佛珠,將佛珠取下,繼續說道:“佛法無邊,能助你化解心中怨氣,方可成業。”話語間,佛珠已從老和尚手中流轉,戴於裴宸瑜手腕,散出淡淡的檀香。

裴辰瑜凝視著佛珠,心中的殺意漸漸平息。

“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則困於一念,一念放下,自在於心。境由心造,有些人,有些事,可遇而不可求,強求只有痛苦。從緣起,從緣滅。”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禪房中,只有老和尚離開時留下的聲音,和佛珠的輕微碰撞聲。裴宸瑜閉上眼睛,是啊,有些緣,是該滅了。

~~~~~寧遠侯府,玉蘭院~~~~

綠雲和粗使婆子們忙碌著將謝央央的東西都抬回了玉蘭院,

青玉石的書桌,沉穩厚重,婆子們抬得頗為費力,卻也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一點點。

松鼠籠子被小心翼翼地端了過來,籠子裡的鬆鬆,已經不再年輕,皮毛也不再是那種鮮明的棕黃色,而顯得有些黯淡無光,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斑禿。鬆鬆的尾巴耷拉著,不像年輕時那樣蓬鬆飄逸。

謝央央伸手過去時,它並沒有像過去那樣歡快地跳出來,而是緩緩地爬了過來,動作不再敏捷。

儘管如此,鬆鬆的眼神卻似乎並沒有失去對生活的熱愛。它緩緩地抬起頭,用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看著謝央央,彷彿在說:“雖然我老了,但我依然喜愛你。”

看著這樣的鬆鬆,看著被抬進玉蘭院的一大堆東西,謝央央的眼眶開始泛紅,晶瑩的淚水在眼角聚集,彷彿隨時都會滑落下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竭力忍住悲傷,但淚水卻依舊順著臉頰滑落,溼潤了她的頸項。

她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有些白,彷彿這樣能讓她更好的控制情緒。

其實,那天晚上,當謝央央看到裴宸瑜如魔鬼般充血的眼睛,那一剎那,那份冷漠和疏離,已經讓謝央央明白,她和裴宸瑜,或許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了。

之後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始終未能再見到裴宸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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