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帝的病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政殿裡,皇帝少有地出現在文武百官面前,抱著一副病重的身軀,在太子和內務總管的攙扶下坐上了龍椅。

這番場景,令大多數朝官們感到驚訝和欣喜,尤其是禮部尚書樂正陽,對皇帝的“復出”頗為上心。

“平身吧。”這還不是皇帝說的,而是太子代傳的。

說罷,朝臣起身,紛紛暗自打量著皇帝的情況,臉色蒼白,氣色不佳,這是朝官們的共識。本來,皇帝是要在養心殿裡靜養的,但皇帝今日凌晨便甦醒過來,並用最竭力的聲音喊來了太子,要求他攙扶自己,前去宣政殿。

皇帝的要求,太子是斷不能拒絕的,但為了身體康健,還是勸說了幾番。可是,他的言語似乎惹到了皇帝,還遭到了訓斥。“胡鬧,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要上朝!曹連,曹連!”內務總管曹連公公連忙趕來,並站在了皇帝的身邊。觀察著皇帝的情況,他對太子搖了搖頭,似乎有所意旨。

只是,皇帝的甦醒也引來了太醫院的手忙腳亂,在養心殿外待命的太醫匆忙進入,前來診脈。

本來,按照這幾個月以來的脈象,皇帝也差不多是燈枯油盡,挺不過今年了。因而,皇帝的甦醒很可能是一場迴光返照,令人擔憂。

在安撫好皇帝的情緒後,太子看了看院使的落寞眼神,便清楚陛下的情況。因著這樣的情況,太子不得不選擇遵從皇帝的意願,讓他起身上朝。“父皇,你慢點,大臣們都在等著您。”

也許皇帝的情況並沒有壞到那種地步,但現在的一時一刻,都是與閻王爺賽跑。自去年入秋以後,皇帝的情況更加惡化了,甚至連身子都起不來了。今年開春,太子以監國的身份,主持了每年的祭祀典儀,心中很是不安。他害怕,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在自己不易察覺的時候突然崩逝,那自己怕是連哭都來不及。

“你老子好著呢。”在前去殿內的路上,皇帝對太子說道,“朕還能再活個一兩年,畢竟……畢竟我還有事情沒做完。”皇帝口中所說的事情,自然不是什麼軍國要政。

至少在三年前,準格爾汗的敗北,已經奠定了大興朝至今的和平局面,四海之內,暫無敵手,唯二值得擔心的,是北方東進而來的斡羅思人和侵入南洋的泰西人。

至於太子,皇帝已經培養了那麼多年,不能說多麼聖明英武,但作為守成之君,基本是沒問題的。

太子隱晦不明地看著皇帝,自己的父親,心中卻不是滋味。皇帝未盡之事,是還沒到先皇后的忌日,他還需要拜別一番。

往年身體不好的時候,皇帝總會說:“今年還沒到祭拜的時候,朕要去看看若雪。”很多人知道,皇帝與先後之間伉儷情深,又是從小的青梅竹馬;自打先皇后死後,皇帝便沒有再行立後,哪怕是太子的生母,也僅是個皇貴妃而已。

但這樣的執念,轉化為求生的途徑實在是讓人震驚,一些膽大的官員猜測,皇帝憑藉這個,興許還能再活幾年。

宣政殿上,皇帝的出席令一些官員們皺起了眉頭,心裡想著這怕不是一次迴光返照,實際上無力迴天。禮部尚書樂正陽其實也注意到了此事,但心中抱著那微不足道的僥倖,頑強地認為這是要康復的前奏。

不過,翰林學士閻良弼以及御史大夫獨孤信,則對此表示了嘆息。皇帝的情況,沒有流言中說的那麼康健,這次出動,怕是最後的曙光。儘管如此,王啟還是說出了自己在朝上的第一句話:

“諸位愛卿,有本上奏。”皇帝氣力明顯是不足的,這一點是明眼人都能看見的。見到此狀,原先有些欣喜的官員們一下子沉默下來,像是個見不到陽光的花兒一樣蔫了下去,不知該說些什麼。

“啟稟陛下,今年的二月、三月是會試、殿試的應試之時。今年主考官的人選……”禮部官員上前進奏,說起今年的科考事宜。

太子看向皇帝,後者默不作聲,只是閉目息神——也許是太累了,這樣的出席已經讓他白白磨耗了大部分的精力,做不出什麼回答來。“會試一如舊制,由翰林的閻學士和樂正尚書共同主持。至於殿試,由孤來。”太子作了回答,實際上也是為了安穩人心。皇帝的這番情況,肯定是沒辦法主持殿試的,那作為儲君的自己,就得硬著頭皮上去了。

“陛下,去年五月的江南水患,工部孫侍郎已經來訊息,已疏通長江河道蘇州段道及其各支流,但疏通事宜耗資巨大,已花費三百七十二萬六千五百萬兩白銀。”工部官員如是進奏。

“這件事交由內閣處置,過後再議。”見到皇帝的情況不佳,太子打斷了各路官員的進奏,決定把奏本一同送入內閣,後待群臣商議。

……

“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陛下的情況已經是神醫難治。臣以為,在準備後事的同時,登基典儀也應該積極準備了。”樂正陽對皇帝的身體情況頗為擔憂,畢竟太醫院的脈案,已經交給了太子以及輔政的三位大臣們:中極殿大學士華青雲、禮部尚書樂正陽和翰林學士閻良弼。

這三人,是天命三十六年以來入仕的老臣,做事可靠,忠心可鑑。

“可按照祖制,父皇……”太子頓了頓,似乎這話不能這麼說,“若是父皇大行,不僅要輟朝十日,而且要過三月百天後才能入葬。這段時期,是不能舉辦任何典儀的,哪怕是登基大典。樂正大人,這番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可是陛下的幾個兒子,也就是殿下的弟弟們,可能……”樂正陽補充道,表示自己擔心這些人可能在國喪期間,要做些什麼手段。“他們對殿下可能會不利。”畢竟,太子雖是一國的儲君,但不能提防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

天命皇帝有四子,分別梁王、宋王、端王和淮王。比起班底雄厚的太子黨,四人是沒有什麼優勢的;但他們勝在年輕,而且在身體素質上,要比太子強多了。

作為皇帝的長子,從出生那一刻算起,王沛已經當了四十八年的太子。他的弟弟們,最長的梁王,也才將將四十歲,精力充沛,又是習武之人,頗有一副精明能幹的勢頭。若不是調去了鳳翔就藩,牽制關中的秦王和河西的安國公,在朝中怕也是有不少的支持者。

宋王、端王和淮王,與梁王的情況大抵如此,年輕氣盛,而且與各地的勳臣和旁系宗室處於制衡的狀態,政治手段不會太差。

“我們是兄弟。”太子淡然地說道,“樂正尚書是認為,我們之間的兄弟情,比不了太宗的三位子息?前朝也罷,但我們王家重情重義,便不會作出這副兄弟鬩牆的事情。”

“陛下,您……”樂正陽很想說太子實在是太天真了,但這番話,卻難以說出口。大興立國三百年,少有出現皇親競相攻伐的現象,尤其是為了皇位。不然的話,當年奉天靖難之時,擁有強藩之稱的楚王、寧王和秦王也不會白白地看著天命皇帝一統天下,俯稱臣。

“不過,你這話也提醒了我。”太子想起了什麼,接著道,“讓弟弟們儘早回來,若是父皇真的不行了,倒希望他們能來得及見最後一面。”

……

獨孤府上,退朝的獨孤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府上,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書房裡不想出來。這番情況,令杜氏感到以後,於是派出自己的丫鬟巧靈,端著熱騰騰的雞公煲來問候一番。

不過,這次的苦惱非比尋常,巧靈沒能進入書房,但透過與管家、門房的交談,一些事情也透過她傳到了杜氏的耳旁。“你是說,皇帝的情況……”沒把話說完,巧靈便點了點頭,會意了杜氏的想法。

這是一件大事,但和杜氏的關係,並不能說得很大。皇帝駕崩,文武官員和京中百姓自然是要佈設一番。若按常制,在京官員及其家眷不僅要著素服,吃素食,還要入宮祭拜弔唁。婚儀嫁娶那是想都不用想了——至少三年,但一般是一年。獨孤家的四個兒子都已經擇了良媒,最小的兒子也已經娶妻一年多,倒不用擔心這些。

只是,若雪的婚事……

想到這裡,杜氏就頭大——作為家中主母,為女兒安排婚事要趁早,而且還要選的好;不然的話,一面要受到那些言官的奏章說辭,誤了夫君的仕途,一面自己還要遭到春姨娘的“喋喋不休”。這樣一來,杜氏的耳邊怕不是要磨出了繭子,再招惹些麻煩。麻煩雖小,但扛不住近在眼前。

“我得去和老爺商量這件事,不能再浪費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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