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在慈寧宮內，6若華詢問前來彙報情況的令嬤嬤。
她實際上並未休息，而是在默默地誦讀佛經，打時間。對於這樣一位老人，皇貴妃的精力顯然是有些過剩。但對令嬤嬤這樣的貼身人來說，這樣的情況屬實平常。
只是，見到皇貴妃的面色，令嬤嬤清楚，主子不願意看見皇帝立獨孤氏後，理由也很簡單，憑什麼她是皇后？而自己生了太子，卻還是個皇貴妃？
令嬤嬤的猜測只對了一半，另一半原因是，6若華知道，之前見到的那位姑娘無論如何，多麼像姐姐的替身，但從眼神中能隱約察覺到，她很可能是——6若雪，自己的親姐姐。輪迴轉生？還是借屍還魂？
6若華並不能完全清楚，但她看得出來陛下與那姑娘的情誼，絕不是當做替身來看的。他們二人，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6若華也並非傻子，想必皇帝亦是如此——什麼輪迴轉世，這種說法根本經不起推敲，而且不會為人所信服。所以，只要6若華和眾人把她當做了替身，自己的內心才能好受一點。
“沒想到，陛下過去了這麼多年，還是忘記不了她。”似是自嘲一般，6若華露出了不甘，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她嫉妒姐姐嫁給燕王成為了王妃，而自己只能當個郡王妃。第二次是她嫁給了皇帝，生了太子卻不能成為皇后。第三次便是這回，都死了五十年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覺察到皇貴妃的情緒變動，令嬤嬤連忙勸慰：“娘娘，不必擔心那位小姑娘，您雖然不是皇后，但也是皇貴妃，位同副後。何況打理中宮這麼多年，又有太子傍身，還用得著害怕那個小丫頭？”
令嬤嬤的一番話似是有效，稍微讓6若華冷靜了下來。也是，她當了那麼多年的副後，又為陛下誕下了儲君，為何要如此焦慮？可是，她咽不下這口氣，只想著下一步該如何“折磨”獨孤氏。
6若雪已經死了，現在的獨孤若雪，根本不是6若華的對手。
“令嬤嬤，新人入宮，可是要先教禮儀？”6若華突然提起了這件事，“若是如此，身為皇貴妃的本宮，那也應該派人去親自教導一番。”她對著令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意會，知道皇貴妃想要做什麼。
“奴婢明白。”
……
獨孤府上，若雪仍然眼巴巴地接受父母的教訓。但比起之前，獨孤信和杜氏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他們認栽了，皇家不是做臣子的能對抗得了，更不要說在外人看來，家女為後還能帶來不少的榮光。
儘管沒了仕途的前景，但獨孤信還能被封個承恩伯，能拿朝廷的俸祿，日後也衣食無憂。
“罷了，隨你去吧。”獨孤信放棄了抵抗，任由著夫人杜氏繼續她的叮囑。
“入了宮，你不僅僅代表著獨孤家，而且還代表著皇家的顏面。尤其是皇后這個位置，更代表著朝廷。”杜氏孃家沒這樣的富貴，但她一點也不羨慕：皇后哪有這麼好當的，除了要忍受繁縟禮節外，還要時刻端著一個國母的架子，實在是讓人難受。
當然，對於那些有雄心抱負的家庭，這倒是一件好事。
可偏偏，想要當大興的國丈，也沒什麼高官可當。
“我已經寫了辭呈，明日就送到宮中去。”獨孤信到了知命之年，也本該要致仕歸鄉了，雖然早了些，但老家的土地田宅足夠開銷，但不必在官場死磕。
只是，他擔心自己的女兒在宮裡，會遭到欺負。比如說6皇貴妃以及其他幾位有子嗣的妃嬪，會對這位新皇后不敬。
“父親。”獨孤若雪清楚父親的無奈，而她自己也做好了心理上的準備，面對那些可能到來的麻煩，但入宮前不能讓父母過於擔心了，“父親，您不用擔心女兒，女兒一定會好好地在宮裡‘享清福’的。”
至於皇嗣，獨孤若雪沒打算讓年長的王啟折騰一番，還是讓他好好地安度晚年。至於百年之後的事情，她沒法阻止，只好到時候再說。
“享清福？”獨孤信感到頭疼，倒不是身體抱恙，而是被女兒的天真所氣到了。一入宮門深似海，怎麼能這麼天真？難道，他的女兒之前都是這樣的嗎？
“女兒，這宮裡享福是一回事兒，但那些勾心鬥角你真的沒有概念嗎？”獨孤信有些生氣，但還是在杜氏的安撫下，稍微用了點平和的語氣。
“父親放心吧，女兒一定會平穩度過這些危機的。”獨孤若雪的自信從心底而來，但也有些不足。畢竟，她很久沒有接觸到宮廷生活，現在的禁苑是什麼情況，她其實都算是一知半解。
若雪的心思都看在了父親的眼中，可現在再說這麼多有什麼用？無他，獨孤信只好將一帖符交到了獨孤若雪的手上，並解釋道：“這是護國寺住持贈給我的護身符，現在交給了你。女兒，你一定要平平安安，至少要比我活得長。”
杜氏聽完，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生，又急忙拽了下他的衣袖，想知道什麼情況。
獨孤若雪謝過了父親，只覺得他憂思過度。無事，她便去了偏院。雖然是生母，但春姨娘作為妾室是沒辦法憑藉女兒得個什麼誥命之類。
因為身為主母的杜氏憑藉夫君的官銜有了個二品誥命。不過，就算獨孤信辭去了官職，身為皇后的嫡母，杜氏還會按例得個“國丈夫人”的身份，位同一品誥命。這是孝宗朝確立下來的規制。
“對不起娘，女兒沒能好好地孝敬您。”獨孤若雪不算是薄情寡義之人，對於在獨孤家的父母，她抱有著感激。對自己的生母，自然是親近了幾番。畢竟，在前世的時候，她的母親因病早逝，若不是姨娘照顧，以及皇太后的寵溺，她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母愛。想到了往事，獨孤若雪趴在姨娘的懷裡痛哭起來，她所認識的人，大多已經不見了。
“雪姐不哭，娘一直在。”春姨娘只以為是女兒捨不得自己，捨不得家人，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痛哭一場。她的心中其實也有所感觸，不知是喜是憂。嫁給了皇家自然是衣食無憂，榮享富貴。
不說皇帝的年歲，那些禁苑中的大人物，豈是自己的小女兒能扛得住的？有時候，她很想把女兒藏起來，不讓她入宮，可想到這是抗旨不遵，搞不好就要殺頭，自己也不敢真的做這件事了。
“雪姐，到了宮裡，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好皇帝，還有孝敬那些大人們。”
“女兒明白。”獨孤若雪緊緊地擁著親孃，心中多有不捨。可惜，她不能在家裡盡孝了，只因為自己的心念所在。
“這是給你準備的吃食。到時候入了宮，就把這些藏起來，若是餓了就拿出來。”說著，春姨娘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袋堅果，是從城南的小食街中買來的，“別忘了，自己在宮裡要與人為善，切不可爭風吃醋。”
看著手裡的堅果，獨孤若雪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讓娘擔心的。
也許害怕有什麼意外，獨孤若雪並未按照正式的娶妻之禮大搖大擺的進入了皇宮，十里紅妝雖有，但也是獨孤家急忙拼湊出來的，這可花費了父親的不少心血。
至於禮儀的培訓，尚宮局聽從了6皇貴妃的建議，等到獨孤若雪入宮後，在進行訓練。現在就是為了儘快讓姑娘入宮，不要耽誤了時辰。
這樣的做法雖然不合禮制，但考慮到是迎娶繼後，禮部等部門照著一切從簡的做法來安排；而且皇立後大典要在一個月後舉行，時間很是緊迫，獨孤氏也要儘早入宮。
禮部的樂正陽為此抓破了頭，覺得皇帝的做法實在是乖張，為什麼這麼著急？難道立後之事，不應該要慢慢進行，做得盛大又隆重嗎？這種立後大典，理應讓天下人乃至四夷矚目才對！
可是，樂正陽的想法得不到戶部的支援。原因是這兩年雖然結束了對塞外作戰，但在南洋部署和建造的戰船，要抵禦各方海盜，時不時地還有泰西船隻產生衝突。
同時，江南、湖廣、中原近些年屢遭災害，太子以皇帝之名，多次蠲免賦稅，卻令國庫裡的錢糧都快見了底。
“戶部這兩年也難過。”閻良弼擺了擺手，在禮部衙門聽著這位尚書大人的抱怨，“南洋海寇不息，我朝的絲綢、瓷器想要運送到海外，會增加諸多成本。
而且這些年不知道吹了那股子妖風，北方的斡羅思人對龍江、漠北兩地有所覬覦。北方的軍務，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