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兩位親王連忙轉身，向皇帝行禮。
作為兒子，梁王和宋王無論懷有什麼樣的心思，但對老父親的恐懼，是自內心的。這一點，別說他們二人，端王和淮王亦是如此。“父皇，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等皇帝讓他們起來，梁王便起身問候。
“政務都交給你們大哥了，朕自然能得個清閒。”忽略了梁王的動作，皇帝徑直地走向了獨孤若雪，並把她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懷裡，“怎麼，你們兩人來這裡做什麼？”
明知故問，是皇帝的一貫操作。只是，懷裡的獨孤若雪不適應這樣的姿勢，尤其是前面還有兩個兒子。
梁王和宋王被皇帝的肉麻驚訝到了，但還是維持住自己平淡的表情。宋王開口：“自然是拜會母后。父皇到了這般年歲還能迎娶母后，實乃國之大幸。”大幸？自然是皇帝老當益壯，還能再幹二十年唄。
再次無視了宋王的陰陽，皇帝把他們趕了出去。臨走前，皇帝還不忘叮囑道：“你們也別忘了去見母妃，她最近身子不好。
對了，有時間去看望下永清，她是你們的姐姐，別隻見肅寧。”梁王和宋王連忙答是，心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皇帝看在了眼裡。
沒法子，二人不能立即出宮，所以先去了永清居住的殿裡坐上一番，假模假樣地客套了幾句，便徑直前往慈寧宮。
永清公主不喜歡老二老三，但對老四老五也沒什麼情感，唯獨對身為長子的太子，感情還算深厚。她覺得，除了太子外，自己的四個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燈，特別喜歡搞事。
“他們在母后的宮裡做了什麼？”永清公主問起身邊的女官。
“回公主殿下，兩位王爺給皇后娘娘送了些禮物，一把金豆子和一把銀匕。王爺們與娘娘之間還說了些話”女官如實回答。
倒也算是有心，只是這禮物是在說寒磣，怕不是從王府裡隨便拿了一點。永清公主心想。好在，父皇那邊及時地去救場，不然的話，這兩人指不定要做些什麼事。
感覺被人盯上的梁王和宋王好不容易來到了慈寧宮，便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藥味——是從慈寧宮中傳過來的。
但見到皇貴妃本人，覺得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病態，反而容光煥。“兒臣參見母妃。”二位親王恭敬道。比起在翊坤宮的稍顯從容，在這慈寧宮裡，梁王和宋王的氣焰被消磨了不少，只覺得眼前的老婦，對自己的威壓是如此的強大，讓他們都不敢直視幾分。
若不是皇帝還活著，6皇貴妃大概也是那種氣場威儀，不顯喜色的惡人太后。別問，問就是從話本里看到了，那些話本里的老婆婆和當家老夫人，都是這樣的。
“你們二人見過皇后了？”這說話的氣勢，全然不像一個年邁不受寵的皇貴妃，反倒是一位常居禁苑多年的太后。
也是，若是那晚皇帝死了，這位6皇貴妃，怕已經登上了這天下女性的最高位置，皇太后了。
很可惜，在大興來說，皇太后不算什麼——因為，大興國還出了三位太皇太后。只是，除了孝聖皇后洛氏乃太祖妻還長命百歲，孝英皇后赤氏是繼後年歲不大，神宗廢后梅氏聯合外戚禍亂朝綱與已被皇家除名，因而這真正意義上的太皇太后也就孝聖一人。
但不管怎麼說，6若華這位皇貴妃，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皇帝看著能活個十年八年，而太子身體康健。
而梁王、宋王看待6皇貴妃的態度，其實還不如太子，畢竟不是皇帝的正妻。但作為曾經位分最高的婦人以及太子的生母，他們也要敬重幾分。
然而，親眼見到了皇帝對待獨孤氏的態度，特別是宋王的心思又變化了幾分，但該有的禮節還不能少。
“兒臣與弟弟已經見過皇后。”宋王謹言道，“不知道母妃認為，父皇對待皇后如何？”面對皇貴妃，宋王避開了母后的稱呼，而是直言皇后。他拿不準皇貴妃的內心，但看來是對獨孤氏有所怨言。
“那是你們的母后，也是皇帝的妻子。”6若華淡然道，“陛下對待自己的正妻，自然是要相敬如賓，不能違背了禮。”她口中所說的“禮”，自然是大興的祖制。憑這種死人寫下的東西，別的不說，歷代先帝還真沒有敢做寵妻滅妾的勾當。哪怕是神宗皇帝，也是在孝佳皇后病逝後才冊的立梅氏。
“母妃教導的是。”聽到了6若華的語氣，宋王能猜個七八，明白皇貴妃對獨孤氏，確實有些怨言，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而非全然的仇恨。
他總感覺，這背後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幕。皇帝與獨孤氏，以及獨孤氏與6皇貴妃，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難道，和父皇的情感史有干係？
無法理解這個事，宋王也不願意再和皇貴妃虛與委蛇，而是一陣推辭下，帶著梁王離開了慈寧宮。在半路上，宋王尋求著梁王的共鳴：“二哥，你不覺得，父皇對待獨孤氏實在是太好了嗎？已經不像是個替身了，反倒是遇見了初戀一樣？”宋王這樣詢問，卻沒法引起梁王的注意。
“三弟，你是不是多慮了？傳言不是說了，獨孤氏與先皇后長得極像，就算不是替身，也只是因為那一副皮囊長得好看。”只可惜貌美的獨孤氏嫁給了父皇，不然梁王覺得，自己也可以想個辦法上門提親，把她納個側妃也好。只可惜，在這之前自己的探子都被太子拔掉了，實在是可恨。
但是，二人來宮裡這一遭也不是全無收穫。最起碼宋王從皇帝、獨孤氏和皇貴妃三人之間，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而且皇貴妃和獨孤氏之間，顯然是有些矛盾的：皇貴妃對待獨孤氏，是有些埋怨的。
在慈寧宮裡，6若華憤怒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弄了個粉碎。這番動作，引起了令嬤嬤的擔憂。“娘娘，還請息怒啊。”令嬤嬤連忙跪在地上，勸說著皇貴妃，“您可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拖垮了您的身子。老奴還期待著娘娘，日後成為太后……”
“胡說八道！”6若華雖有些生氣，但並沒有對令嬤嬤真正地動怒——她只是覺得，這宋王又在胡思亂想著什麼，同時獨孤若雪的身份，讓她更加在意了。皇后，太后，6若華實際上都想要——但時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只要自己當了太后，那麼也就算了。
可是現在，6若華有些忍不住了。“太后又如何？那也是個西太后，真正的皇太后，是她獨孤氏！”
儘管和獨孤若雪的相處不多，但6皇貴妃越來越覺得，翊坤宮的獨孤若雪和姐姐實在是太像了，無論是那糟糕的廚技，還是那表情，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然而，6若華並不想承認6若雪已經回來，而且她也認定，陛下也不敢公開宣揚此事——輪迴轉世，借屍還魂，這些不過是虛妄之言，對世人來說，這些事情即使是存在也不可以公之於眾。那，只要維持這樣的狀況，獨孤氏就只是獨孤氏，她就不能是先皇后！
然而，6若華剛想要起身，卻不料舊疾復，差點昏了過去。令嬤嬤趕忙起身，扶住了皇貴妃，並喊來了御醫。
皇貴妃的身體情況已經很不好了，這些藥是維持著她還算精神的底氣；當然，成為未來的太后，亦是6若華能維持到現在的“執念”。
可惜的是，隨著皇帝身體的逐漸康復，這樣的日子怕是看不到了。
“皇貴妃急火攻心，又有舊疾，而且年歲已大，實在是經不住折騰。臣開些清淤去火的藥方，還請皇貴妃保養好身體。”今日院使出宮問診，是左院判前來診斷。他沒敢在慈寧宮將實話說出來，而是偷偷地跑去了御書房，將一些事情告訴給了皇帝。
“你的意思是，皇貴妃已經快不行了？”王啟心中一時間有些苦澀，畢竟皇貴妃也是多年的枕邊人，又活了那麼大歲數，若是死了，還是是會讓人接受不了。
儘管皇帝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進入其中。“這件事，有幾個人知道？”
“回陛下，臣不敢在慈寧宮說這件事，只有陛下您一個人。”院判不敢妄言，畢竟這事兒要是告訴給了皇貴妃，那他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都可能是個問題。“請陛下恕罪。”
“你有什麼罪，生死由命，儘可能維持著吧。”皇帝認為，6皇貴妃怎麼說也是自己多年的枕邊人，又是太子的生母，能用湯藥延命就這樣吧，但也不強求什麼。“把這件事告訴給太子和太子妃，讓他們心裡也好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