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這是御膳房給您做的元宵，還有兩位夫人的。”樂正尚宮正好來這麼一下，打斷了母女三人的敘舊。
至於樂正綾為什麼不在東宮在這裡，還不是太子妃心存不忍，讓自己的“好姐妹”來照顧一下。當然，樂正尚宮來此還有另外的打算，那便是代替太子妃打量下獨孤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春姨娘可能真的很膽小，哪怕自己的女兒是當朝皇后，也只是低頭不語，對著這位尚宮掌儀十分敬重，不敢有絲毫怠慢。當杜氏已經夾取一顆餡料飽滿元宵時，春姨娘只是在一旁獨自沉默，等候著杜氏的話。
直到樂正綾開了口：“夫人，這是皇后特意吩咐御膳房給您做的，吃一些吧。”側目看了一眼杜氏，樂正綾仍然保持著常態的微笑。在這宮中，除了皇后和太子妃以外，還真沒哪家人要和尚宮掰扯一番。
但她的話令獨孤若雪有些慌亂，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事兒？要不是青秀提醒，她都快忘了母親要入宮探望了。
“吃吧，今天在宮裡也沒有外人。”杜氏見狀，連忙借坡下驢，允許春姨娘吃碗裡的元宵。作為家中主母，杜氏對春姨娘的態度很是一般，這一點只要是家裡人都心知肚明，但又能怎麼辦呢？好歹，她也是皇后的生母。
獨孤若雪稍微鬆了口氣，想著杜氏沒拿出那種風氣來遮擋些什麼，雙方鬧不愉快就不好了。但是，她還是更擔心春姨娘，於是問道：“母親，您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這句“母親”，自然是喊給杜氏聽得，也算是自己對獨孤夫人的尊敬。不過，她想要詢問的，還是春姨娘的情況。當然，她能得到的回答，也自然不會太差，家中一切都挺好的，就是獨孤信長久不在家，讓杜氏不堪其擾。
獨孤府的那些妾室偏房，逐漸地鬧了起來，尤其是針對春姨娘，實在是沒什麼好臉色看。得虧，杜氏還算是識大體的，不僅教訓了她們一頓，還開了不少的懲處，扣月祿、禁足只是最基本的。
但儘管如此，春姨娘也還是保持著原來的低調，過著平靜日子。獨孤若雪聽到這話，心中滿不是滋味，默默地記了下來，想著要不要借王啟想些辦法。怎麼說，春姨娘也是她的生母，不能總受委屈。
但當下來說，母女三人相處的氣氛算是融洽，這其中少不了兩位女官的坐鎮。樂正綾在這裡，相當於一個鎮山佛，給了杜氏不小的威壓。
意識到不對勁，獨孤若雪又在思考要不要請走樂正尚宮，但她無動於衷，反而強調這是太子妃的安排。沒有他法，不善強硬的獨孤若雪只好免了這個想法。倒是這幾份元宵，做得相當不錯，讓獨孤若雪和兩位夫人吃得盡興。
特別是杜氏，尋思些恩典，結果得了兩袋豆沙餡的元宵回去。
看著夫人和姨娘離開的背影，獨孤若雪依然不捨，但想著這一天下來，該是分別的時候了。可惜她沒有個姐妹，不然很想邀請入宮說會兒話。
“還請皇后恕罪。臣這麼做也是履行太子妃的安排。”樂正尚宮覺得杜氏心眼不壞，一個典型的主母角色，實在是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至於私底下一些小動作，也只為了警告、提醒杜氏、春姨娘二人要守好規矩。
“你有什麼罪過，起來吧。”獨孤若雪沒有為難有些僭越的樂正綾，心想著太子妃若在這裡，搞不好更過分。只是，她現在沒心思考慮這個，而是希望王啟今晚有空，聽她說說自己的看法。
果不其然，王啟忙完了政務，便來到了御書房，然後便聽到了獨孤若雪的想法。“姨娘嗎？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做……”聽完了獨孤若雪的“苦惱”，王啟給出了自己的辦法，並表示這件事很好做，“那就抬春氏做平妻，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極限。”這話並不假，王啟對官宦家中內事，能做得只有這麼多——再多，怕是會留下個不好的名聲。
此外，對王啟來說，春姨娘不管怎麼說都是媳婦的親生母親，做這點事情，也不會有多少人跳出來表達不滿。“當然，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派人去提醒下獨孤夫人，讓她看著點，別欺負人。”
然而，這話立即被若雪拒絕了，夫人又不是心狠手辣的，大是大非她能分得清。不過，見到王啟的態度，獨孤若雪還是稍微逗了一下，“如果，你當初沒認出我來，那會是怎麼樣的情況呢？”
“那你就死了。”王啟說話很生硬，但事實或許如此，“得虧你命大，不然這天底下要多一個倒黴蛋殉情了。以後別做這種事兒，什麼都比不上性命重要。”王啟的話看似隨意，但心底十分嚴肅。那件事以後，宮中連一把像樣的剪刀都拿不出來了。
獨孤若雪的行為不可理喻，但王啟知道，這是一種情感的宣洩。但是，這並不值得。這麼想著，他很快斂住內心的思緒，表現出一副平常的模樣。“想好了嗎，什麼時候出？”
“出，什麼出？”邏輯遲滯的獨孤若雪沒跟上王啟的節奏，對此表達了幾分疑惑，“打算去哪？難不成……”
“江南啊，去年就和你說過，忘了？”王啟手中捋著若雪的青絲，心神不知道跑到哪處，“再等等，太子先休息幾天，太孫婚事辦完，咱就離開。就定在明年年初吧。”
雖說皇帝跑來跑去並不是什麼好事，但下江南又不是單純為了遊玩——對王啟來說，在江南地區親自巡行，也是鞏固統治和穩定的一環。當然，面對獨孤若雪，王啟總不能把這個目的統統告知，別讓她擔心。
“怎麼不去？但明年的事現在說什麼啊？”獨孤若雪不自覺地幻想起“下江南”的時光，覺得那肯定令人歡愉，說不定會碰上許多奇人異事。但聽到王啟這麼著急地說，她有點擔心。
“你不會瞞著我些什麼事？難道說……”
獨孤若雪永無止境的好奇心，使得她在腦海裡想到了不少事情，比如王啟的情史以及其他的八卦——這人，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見到若雪又八卦又怪異的神態，王啟便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連連打斷了她的思緒，“別亂想，我可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再說了，後宮的人你又不是沒見過，有幾個真的耐看的，除了你？”
這句奉承話，讓獨孤若雪的心情大為好轉，但聽起來總有些怪怪的。
怎麼，你難道還想著那些鶯鶯燕燕？若不是佔著“年紀”的優勢，在外人看來，獨孤若雪最多就是那些妃嬪們的待遇。但出乎意料，居然立了皇后。
帝后二人的這番對話聽在樂正尚宮和青秀耳中，也是一陣肉麻和無奈——簡直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相處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揣測和看待。特別是見多識廣的樂正尚宮，對皇帝、皇后之間的“奇怪情話”有所考慮。
特別是最近這段日子，她見著皇帝是越來越年輕了，哪裡像一個大病初癒的老人呢？
“陛下，皇后殿下，臣帶人將晚膳端上來了。”不管怎麼說，樂正綾是時候將這些吃食送來，然後就要休息了。
真是掃了王啟與若雪的好興致！
“嗯，今晚……怎麼元宵就幾個了？”王啟看著碗裡為數不多的幾顆面球，想著尚食局那邊是不是出了亂子？難道，若雪又去御膳房走動了？可他怎麼沒收到東廠的訊息？
“嗯……大概是母親拿走了一些，可怎麼就幾個了？”獨孤若雪也搞不清楚，又望向樂正綾，試圖尋求答案。後者只是微微聳肩——表示下午獨孤夫人帶著兩袋子——兩隻特製的大袋子，誇張地說能裝下一隻小羊羔的那種，把尚食局儲備的元宵基本上給帶走了。
先說好，這可不是夫人一意孤行，而是東宮那邊自作主張，尤其是太子妃。馮麗萱派人囑咐的樂正尚宮，一定要把元宵……杜氏安排好了，別出了什麼岔子。
聽到這樣的解釋，王啟立即想起，太子妃不喜歡吃元宵，往年做的都很少，連帶著6皇貴妃亦養成了這種飲食習慣。但獨孤若雪喜歡，何況又在孕期；所以尚食局今年稍微改了下口味。
“那她為什麼不愛吃啊？”獨孤若雪第一次聽說過不愛吃元宵的人，但這個問題被王啟輕易忽略了。
看來，又有些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