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殿試的頭名，到底是誰啊？”幾位官員竊竊私語，試圖打探著有關科舉名次的訊息——來自白衣衛的情報。
在王啟看來，白衣衛這些日子送來的資訊是沒什麼意思的，價值不大，反倒是將那位馮家姑娘的畫像送來一份，令自己打起了些精神。
“不錯，膚白如玉，桃腮粉面，確是個美人。”這些年，王啟很少對一名素不相識的動心過，有可能是皇后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德妃的緣故，讓他減少了對後宮的流連。皇貴妃與自己的關係也是淺嘗輒止，好幾年沒有波瀾了。
但即使如此，王啟還是有四個兒子、三個女兒——這還不包括兩位嫡出的護國公主。
只是，今天見到了馮氏的畫像，王啟也難免為這樣貌若天仙的姑娘所動容。“罷了，還是不要露出這樣的想法。”他躺在床榻上，只有曹公公在一旁伺候，端茶倒水，謹小慎微。
他是內務府總管的養子，去年剛剛提拔起來，還不太適應近身服侍皇帝的日常工作。
“曹連，你下去吧。朕乏了，要休息。”宦官之間認領養子不是什麼稀罕事，王啟沒打算理會。只是，老總管是父王的奴婢，活了七八十來歲才算入土，可以說是看著皇帝從小長大的。然而，老總管死後，留下的養子曹連，在宮中的地位十分尷尬。
也許是念舊情，皇帝便破格提拔了一番，把他安排到自己身邊，成為了貼身太監，實際上主管內務府。
曹連的日常安排不總是那麼順心如意，比老總管差遠了。王啟身為君主，完全可以將其打到浣衣局或者其他地方幹些雜活兒。但這樣一來，曹連怕是沒翻身的可能，連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罷了，就算是自己的一點善心，讓他多歷練歷練。到時候真不行，再說以後的事情。
不過，這些日子王啟的確在忙活些事情，除了要調和老大老二之間緊張的塑膠兄弟情——比如為了一位李家姑娘，兩位皇子居然當街打了起來，差點把大街上百寶齋給拆了。這一點，讓皇帝總是接到來自榮國公的小聲抱怨，透過密摺的方式來給自己宣洩感情。
李家姑娘也不是不行，但對於太子妃，王啟還是有些門第觀，希望太子妃的出身最次也得是個軍戶，不能再低了。因而，他勸告太子不要爭搶，還默許了老二梁王對李家姑娘的追求，必要時也可放低姿態。他不是儲君，莫要說皇帝，親王偶爾受一次委屈也不是不能接受。
“父皇，你真的很偏心。”跪在皇帝的面前，王沛小聲出了自己的抱怨，這聲怎麼傳不到王啟的耳邊？
但他沒有嚴加訓斥，只是淡淡地說道：“阿昌（太子的字），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你可以爭，比如權力、賢臣、良將，你身為太子是一定要積極爭取的；但有些事情你可以不爭，王妃、嬪妾還有錢財，不要拘泥於這種小事，除非你控制不住。”
皇帝的教導是那樣難懂，難以令人理解。王沛也只是稍微聽懂些皮毛，話裡話外是不讓自己與弟弟爭搶未來的媳婦。可是，那位李家姑娘長得周正，而且性格溫軟，太子很喜歡這樣的女子。
見到王沛沒有開竅，王啟只好站起身來，打算小小地威懾一下。這招屢試不爽，每當他起身的時候，王沛都嚇得要命，連忙避開，再也不提這事兒。這次，也不例外。“你真的喜歡那姑娘嗎？若是真喜歡，就不會在朕的面前抱怨。”
王啟不能說完全瞭解自己的孩子，但對太子，他還是能把握的。他的性格和二小子一樣，若真喜歡那姑娘，早就像老二那樣請求自己賜婚了。當然，老二還不到十五歲，這會兒成婚實在是太小了，王啟自然沒有同意。
對比之下，王沛更加內斂，表現的情感雖然真切，但是就像一眼看中某件寶貝那樣，一旦時間長了，這種刺激感就會漸漸消退，只留下一對怨偶。何況，王啟更願意相信白衣衛的試探，李家姑娘和李家人，對梁王更有好感。
平民之女嫁給一介親王，已經是潑天的富貴，但嫁給太子，這是一件值得斟酌的事情。沒法步入仕途，還要防止可能的外戚專權，身為太子妃的孃家可要好好地思考一番。
“兒臣明白，多謝父皇教誨。”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王沛閉口不提此事，卻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就連貼身宮女都沒辦法進入。時間長了，王啟便開始擔心自家兒子的情況。
然而，不等王啟有什麼行動，楚王入京進宮了，但定國公沒來。
聽說，他還帶著馮家姑娘一起入京了？王啟打起了精神，仔細觀察著拜在自己面前的馮家姑娘，情不自禁地嚥了幾口唾沫。他得好好地教訓白衣衛的畫師們，簡直是一點也不像——
沒把這姑娘靈巧、優雅的神韻描述出來，讓他原本的期待更高了幾分。但身為皇帝，王啟必須要穩住自己的心情，不能在楚王面前出醜。這老傢伙，真的是一點不讓朕省心！萬一露出什麼馬腳，怕不是在南方的王爺勳臣們都得知道點破事。
“陛下，您在看什麼呢？”許是端詳馮家姑娘失了神，皇帝的不對勁被楚王觀察到了。他們是同齡人，但老楚王要年長一些——特別是這老傢伙還喜歡嚼舌根，和某位官家老夫人一樣多嘴。皇帝這番失態，令楚王抓到了又一個把柄。“陛下，這位是馮姑娘，名麗萱，是湖北紳商馮汝常之女。臣認為，這樣的姑娘……”
還不等楚王說完，王啟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下來，準備親自看看這位姑娘。說句實話，他還是有些期待的——至少，這位姑娘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十分順眼。只是，這樣年輕的姑娘入宮，實在是有些可惜。他打算拒絕楚王的“好意”，為姑娘尋個良媒。到時候添置一番嫁妝，也算不錯的歸宿。
理智稍微清醒的王啟轉過身去，誰知道楚王居然說了句：“陛下，您就別想了，這姑娘，是臣為太子請的正妃。”說白了，誰考慮你皇帝的感受？太子的人生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呃……王啟的內心突然遭到了一萬點打擊，對眼前的楚親王怎麼看都不順眼。但是，他還不能當場趕人離開，只是打量著馮麗萱，想著這樣的一支玫瑰插在自家的牛糞上。他搖了搖頭，覺得這門親事實在是不可思議。
當然，皇帝不同意，楚王也不能強求。然而，楚王抓著王啟的手臂來到了一邊，告訴他一些秘密：“老祖宗可是說了，這姑娘有鳳儀之態，命中有運，要麼當皇后，要麼當太子妃，你看著辦吧。”這話是赤裸裸的威脅，卻也是老祖宗的意思。楚王不會說謊，特別是關於老祖宗的事情。
“好好好老三，你這麼玩是吧。信不信朕……”王啟頓了頓，突然想做第二個選擇題——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而且對妻的心結，也令他沒辦法完全釋懷。自己就是個朝三暮四的負心漢！
楚王一番說辭讓王啟沉默下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耽誤這家姑娘，但老祖宗的意願又不好違背。於是……他找來了太子，宣佈，是的，是宣佈他與太子妃的大婚事宜。
一臉茫然的太子完全搞不懂自己的父皇要做些什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接受到父皇的叱罵，他才緩過神來。
不對勁，這十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