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鰲魚脫鉤3

小說:明月清風劍 作者:兩隻小貓

一天,朱元璋正在整理公務,忽見兩個孩子約十四五歲,一個是侄兒朱文正,一個是二姐之子李文忠,聽說朱元璋佔了滁陽,便前來投奔,原來二人的母親都雙雙去世,只有來找叔叔和舅舅,以求活路,朱元璋就把他們留在身邊。

朱元璋在外節節勝利,郭子興在濠州卻受到孫德崖的排擠和壓迫,日子十分難過。原來果不出朱元璋所料,在他走後,孫德崖、彭大、趙均用就生內訌,先是趙均用和彭大兩軍起矛盾,彭大射死趙均用,在孫德崖和彭大二人慶功時,用鴆酒毒死彭大,統領了彭、趙二人的兵,自稱大元帥,並逐步控制了四城門,而且還漸漸向城東擴張,限制郭子興的活動,使郭子興度日如年。於是連忙寫信讓朱元璋,求他把自己一家弄出濠州,朱元璋看在妻子的面上,連忙派人帶上銀兩回濠州活動,常言道錢能通神,孫德崖才答應放郭子興離開,條件是交銀一萬兩,留下一半軍隊,郭子興只得一一照辦,郭子興才離開了濠州。離開這天,全家人乘坐幾輛舊車,沒有一個人送行,一代濠州義軍大元帥,在悽風冷雨中離開了濠州;垂頭喪氣地向南而去。這時郭子興才想起朱元璋當年講的故事,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是一匹被擠出帳篷的馬,不,是愚蠢之極的蠢馬,是將被凍死在草原上的蠢馬,不,是蠢豬,蠢驢,誰叫我不珍惜自己的土地、城池呢?我凍死在荒原上也是罪有應得。由於自己的愚蠢,把小人當君子,把那些陰謀傢伙當朋友,所以才有今天的下場!”

張夫人在一旁說道:“你這人一輩子都在悔恨之中,你在關鍵的時刻,從來就沒有聽過朱元璋的意見,哪怕聽一回也好,孫德崖叫你出城去打仗,給你戴幾頂高帽子,你就昏了頭,結果怎麼樣?朱元璋不准他們進城,你還把他關了幾天,結果怎麼樣?你是不到最後一刻,你是不會認輸的。自己釀的苦酒自己慢慢喝,自己種的苦果自己慢慢吃。”

是的,世界上就有這麼一種人,由於自己的愚蠢,妄自尊大和無知,每當一件事情來臨,總是主觀武斷地處理,到頭來總是以失敗告終,然後就痛心疾地總結經驗,吸收教訓;第二次又有新東西出現,他又如法炮製,事後又是總結教訓,如此迴圈而已,一輩子都在總結教訓,但總也教不乖。

郭子興一行到了滁陽城,朱元璋忙出城迎接,這多少給郭子興受傷的心靈一點安慰,郭子興帶著妻室及義女馬氏興高采烈地進入城中,朱元璋令在城中的文武百官都來參拜,現在朱元璋有六萬餘人,遂率眾將尊郭子興為滁陽王,郭子興欣然受之。

郭子興開始還不錯,誰知過了一月又舊病復,好了傷疤又忘了痛。漸漸對朱元璋冷淡起來,凡是朱元璋親信多被郭子興召用,朱元璋只得忍讓。郭天敘、張天佑又故伎重演,整天跑到郭子興耳邊說東道西,說朱元璋只守城不出戰,一個說出戰不出力。郭子興一一記在心裡,朱元璋現在格外注意韜晦,遇戰事也不言,郭子興也不與他商量。即使朱元璋在外的戰事得勝,朱元璋回城,郭子興也不加禮遇和安慰,只淡淡地敷衍幾句就了事,偏是這樣猜忌就越深,讒言也越多。朱元璋回到家裡,十分惱怒地罵道:“真是活見鬼,我花那麼多錢把他從濠州買出來,卻買了一個煩惱來,處處與我過不去。我大概前輩和他有仇,怎麼做他都不滿意!”

馬氏是個聰明人,本來說打了勝仗該高興才是,如今他這樣生氣,肯定是和義父有些隔閡。他前去一邊給朱元璋換征衣一邊問:“你是不是和義父有什麼過不去?”

朱元璋沒好氣地說:“除了他誰還敢惹我生氣?我帶二十四個人起家,現在打下十多個縣,兵力擴大到六萬多人,比他那點老本多十多倍,他還不滿意,我不知道他要如何才能滿意。”

馬氏問道:“我問你,你每次回來有什麼財物上交沒有。”

朱元璋愕然道:“那倒沒有。”

馬氏道:“虧你還是個聰明人,這一點你到現在還沒學會。他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哪裡像你,口袋有一個銅錢不是送給這個兄弟,就是那個士兵,從來不往家裡拿。讓老婆孩子都跟你朱元璋一塊受窮受氣。”

朱元璋嘿嘿傻笑兩聲:“一個元帥這麼愛財,怎麼能把兄弟們團結在身邊?”

“他就不是做統帥的人。”馬氏低聲說道。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朱元璋從小師父就不准他貪財,所以他從小就對金錢看得很輕。他也最恨貪財的人,上戰場,搶關奪寨,衝鋒陷陣,捨生忘死地去戰鬥,從來沒有要去搶劫財物,即使弟兄們分給他的金銀,他只要看到誰需要錢就送給誰,結果,他經常身無分文。如果誰有困難去找到他,他總會慷慨解囊,即使他沒有,他借也去借來給人。久而久之,隊裡就有一個順口溜:“家中無銀兩,去找朱元璋!”

朱元璋望著夫人道:“我上陣哪有時間去搶錢嘛?再說,老百姓的錢是不能去搶的。”

馬秀英說道:“你是對的。這樣好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讓我來處理吧!”

朱元璋說道:“好,那就全仗夫人。”

馬伕人也故技重施,把家中的儲蓄拿些出來,給張夫人送過去,晚上郭子興回來,張夫人忙把東西給郭子興說了,郭子興怡然道:“原來朱元璋還是有孝心的。我錯怪他了。”

此後,關係就逐漸緩和了,遇到大事也就主動找朱元璋商議。朱元璋感慨地說:“家有賢妻,勝似國有良相,真是一點不假。”

朱元璋手下兵力展很快,加上郭子興舊部,人數很快過八萬,滁陽周圍多山地,周圍的小縣城也是這樣,靠這點地方來養活這麼多人,就有一定困難。

至正十五年,滁陽糧食告急,郭子興召集諸將商議解決辦法,會上大家一籌莫展,想不出辦法,郭大帥讓朱元璋說說。朱元璋說道:“滁陽山多地少,難以養活這麼多人,滁陽南面是和陽,西是合肥,肥東,肥西,除非攻下這幾個縣,這幾個縣是‘魚米之鄉’,這樣才能解決吃飯問題。這幾年,這一帶都沒有打過大仗,儲糧一定很多。”

郭子興聽了高興地說:“元璋,你就佈置一下去打和陽吧。”

朱元璋兩手一攤說道:“你們誰願意去誰去,我現在孤家寡人,怎麼打?”

大家一聽,都噤若寒蟬。朝裡要議論事情嗎?那就充滿了議士,要執行決議嗎?就找不到人了,沒有人敢出頭。

郭子興現在只把希望寄託在朱元璋身上,可是他又推託,覺得奇怪,就問道:“怎麼回事?”

“我手下得力干將都徵召了,我用什麼去打,現在大家就在一起等餓死吧!”朱說道。

郭子興聽出來了,原來是他手下被徵召之事,於是郭子興只好把被徵召的大將全部還給朱元璋,然後郭子興問朱元璋道:“元璋,你用什麼辦法去攻和陽?”

朱元璋道:“現在我手下有三千廬州降兵,這些人作戰勇敢,我準備讓他們穿著黑色衣服扮作元軍的模樣,帶著四頭駱駝,駝上貨就說是廬州兵護送朝廷使者,前來和陽犒勞和陽士兵,然後將一隊絳衣兵跟在後面,等黑衣兵賺開城門,舉火為號,絳衣兵乘機衝進和陽城去,和陽唾手可得。和陽到手,城中糧食豈不為我所有?”

“那就馬上動手吧!”郭子興迫不及待地說。

“現在萬事俱備,只差一個人選。”朱元璋道。

“什麼人選?”郭子興問。

“就是天使這個人。這個人必須面無鬍鬚白淨臉面,年紀二三十歲左右,一副紈絝子弟模樣。”元璋看了身邊的張天佑說道。

“姐夫,你看我怎麼樣?”張天佑主動問道。

“你?”朱元璋搖搖頭說。“不行,不行!”

“我怎麼不行?你剛才說的那幾條,我條條合格,姐夫,你不要把人看扁嗎?”張天佑說。

“不行,這是行軍打仗,不是像你平時那樣鬆鬆垮垮的,這要是貽誤了軍機,輕則責罰,重則掉腦袋。”朱元璋說道。

“我注意行動紀律就是了,決不有辱使命!”張天佑看著郭子興說道。

郭子興也對朱元璋說道:“是呀,元璋,你平時罵他倆沒出息,你重要的是要給他們有機會施展一下才能嘛。”

“好,這次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去施展你的才能,你就去裝一下元天使,去騙開和陽城門,算你大功一件。”朱元璋嚴肅地說道,“如果有違軍令,那也別怪我無情。”

郭子興見朱元璋派了張天佑的任務,自然高興,張天佑就去準備,按朱元璋的指示行事。朱元璋見張天佑去了,馬上吩咐湯和如此如此,湯和領令而去。

再說張天佑喬裝成元天使,帶上三千兵,四頭駱駝,裝上貨物向和陽前進。各鄉鎮百姓以為來的真是元朝派來的天使,去慰勞,沿途百姓紛紛夾道歡迎,鄉鎮官員拿出美酒佳餚,張天佑是來者不拒,一一受之,他們把這些美酒拿到僻靜之地,就歡呼暢飲起來,把去和陽城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穿絳色衣搶城的五千人是耿再成的隊伍,他們埋伏在城外森林裡一直埋伏到酉時,眼巴巴望著城門舉火,一直沒有動靜,眼快天將晚,耿再成不得已,以為火已舉過,只好到城邊來尋找。守城將領是元將也先貼木兒,以為是流寇至,便帶兵出城追趕耿再成,耿再成沒法,只好與之決戰,剛戰數合,突然一支冷箭飛來,射中耿再成左肩,耿再成大敗而逃,也先隨後追趕,追了一陣,見路邊突然衝出醉熏熏的人馬,也先以為是中了埋伏,趕快退回城裡,可是來到城邊,一看四門緊閉,吊橋高高扯走,也先貼木兒叫開門,城上無聲一息,他放開嗓子叫了一聲,只聽城樓上一聲梆子響,呼的一下豎起很多旌旗,其中一支高高的旗幟上有一斗大的湯字,只見旗幟下立著一個身材高大,威風凜凜的金甲大將高聲地說:“也先貼木狗兒,我湯和奉朱元帥之命,已取和陽城多時,你中了我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你看你前無進路,後有追兵,你趕快下馬投降吧!”

也先貼木兒回頭一看,後面煙塵滾滾而至,嚇得屁滾尿流,趕快領著人馬狂逃而去。這一幫醉鬼來到城下,排成兩列,居然在城下,打起醉拳來,打了一陣,張天佑居然到吊橋邊高聲喊道:“城裡人聽著,我是朝廷派來慰勞你們的天使,你們快開城門吧!我駱駝上有很多皇上送給你們的好東西,快開城門,迎接我欽差老爺我入城。”

湯和在城樓上看了,哭笑不得,罵道:“什麼狗屁欽差。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是把他們弄進城裡來,免得在城外出乖露醜,丟人現眼。”

湯和對手下說道:“進城後,讓他們洗個澡,醒醒酒,早些安歇,不得攏民。”

張天佑一進城門就對湯和說:“趕快在城樓上舉火,絳衣兵見了我舉火為號,就來搶城池,於是和陽城就被我們攻下了,朱元璋就不說我辦事不力嗎?這回我要叫朱元璋對我——我刮目相看!……”

湯和這才想起耿再成還在城外等和陽城頭舉火為號哩,可是舉了十幾通也沒有見蹤影。第二天清晨,湯和忙派人往朱元璋處報告和陽城戰況。

第三天,一直沒有和陽資訊,郭子興怕張天佑出事,坐臥不寧,朱元璋對郭子興說道:“父王,現在不知和陽戰事,只有我領兵前去看個究竟,郭子興才同意朱元璋親自領兵去攻打和陽城。朱元璋這才帶上自己的人馬,第二次離開了郭子興羈絆,向和陽進。朱元璋走到半路遇到耿再成,合兵一處,耿再成向元璋說了張天佑之事,朱元璋說道:“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壓根就沒有靠他起什麼作用,走,我們一起向和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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