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板車的張板兒隱隱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那輛黑色小轎車跟了自己一路。
他快,黑色小轎車也快;他慢,他慢,那黑色小轎車也立刻減行駛。
張板兒拉著板車的手又緊了緊:得把這後面的尾巴給甩掉。
於是他沒有直接回郊外的小農場,而是拉著板車拐到了前面一條小巷子裡。
跟在他身後的大山勇夫只好猛踩了一下剎車:過了這巷子就是黃浦路,而且巷子實在太窄,車肯定是過不去的。
可大山勇夫還是不甘心,將車停在小巷子的路口,自己下了車,徒步跑到巷子裡,卻只看見板車橫停在巷子裡,人卻不見了蹤影。
“八嘎!”大山勇夫氣得破口大罵:“出來!皇軍的優待俘虜!要不然死拉死拉的!”
這大熱天的,人就是坐著不動也是汗流浹背的。
更何況大山勇夫急得氣血上湧,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額頭不停地流下來。
而雙手雙腳正撐在小巷上方的張板兒也是手心汗水直冒。
張板兒俯看著四處張望的大山勇夫,恨不得跳下去扭斷他的脖子。
可這條小巷是連著外面兩條大馬路的通道,要是在這租界殺了他,鬧出了人命,自己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張板兒一想到這裡,不禁又咬了咬自己雪白的牙齒,忍住心中的怒火,看著大山勇夫後退著出了小巷口,這才從半空中一躍而下,棄了板車往巷子的另一頭飛奔而去......
而大山勇夫原本出了巷子後,上車準備回去覆命,一想起剛才的事,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應該呀,他怎麼可能跑得這麼快?不好!剛才他肯定還在巷子裡,那他躲到巷子哪裡了呢?一定是躲在了自己的視線盲區。
大山勇夫彷彿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將車抄了挨著這條小巷一條略寬的近路,開到了剛才那條小巷子的另一頭,想去堵剛才跑掉的張板兒。
可當大山勇夫開車趕到小巷子的另一頭時,卻沒了張板兒的蹤影。
他一把拽下頭上的黑氈帽,懊惱的蹲在地上,用力的捶著自己的腦袋:“八嘎,支那人的,狡猾狡猾的!”
可他剛才起身想放棄追蹤時,卻現那個身穿對襟短衫的年輕男子,在前面不遠的處,正在扶起一位跌倒的小孩。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山勇夫忍住心中的狂喜,拿起旁邊報刊亭的電話就撥:“齋藤君,你趕緊帶隊人馬來黃浦路,對!十字路口,有紅綠燈的,對!趕緊的!”
掛掉電話,大山勇夫從腰間拔出他那把“王八盒子”(即南部十四式手槍),迅向剛扶起小孩的張板兒那邊奔去。
張板兒正蹲下來,幫小孩拍去膝蓋上的灰塵:“小朋友,疼不疼?你家人呢?”
還不等小孩回答,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張板兒的腦袋:“老實點,站起來,雙手抱頭!”
張板兒照來人的意思雙手抱頭站了起來。
大山勇夫又道:“去那邊!”他指著不遠處自己停的車。
張板兒看了剛扶起來的小孩一眼:“孩子,快回去。”
那孩子被大山勇夫的舉動給嚇壞了,一時不知所措地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大山勇夫怒了:“閉嘴!”說著朝那小孩的腳下就是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