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大姑娘叫過來。”岳氏吩咐。
很快，顧明芍便過來了。
見到人，岳氏笑著抬手指了指那名單上的“環兒”兩個字，問顧明芍：“大姑娘，這可是你院子裡的人？”
方才過來的路上，顧明芍心裡其實就已經大概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果然，到了之後，夫人問的果真是環兒這事。
她下意識朝一旁顧明棠看了眼，然後收回視線，仍端著規矩穩重回道：“回母親，環兒正是女兒院裡的人。”她下意識裡總覺得嫡母突然過問此事，和顧明棠脫不了干係。
這些日子來，憑她對這個嫡母的瞭解，如果不是有人從中挑撥的話，像多放一個丫鬟出去這樣的小事，這個嫡母是不會管的。也正是如此，她才敢利用職務之便，想渾水摸魚把環兒送出去。
但看顧明棠表情，仍是一臉單純的衝她笑，她又摸不準她是不是真的已經知道了什麼。
顧明芍心裡一時想了很多，又聽那邊岳氏問：“環兒好像還不到年紀吧？怎麼會突然放出去。”
顧明芍既然來前已經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心中自然也就想好了應對的說辭。所以，面對嫡母的質問，她不急不徐回道：“回母親，此事說來是女兒偏私了。前些日子環兒家中著人捎了信來，說是她母親病了，環兒便很著急。我想著她跟了我一場，多少也有些情分在，便想著趁最近府中放人出去這個機會，也放了她走。”
“這件事應該提前和母親說一聲的，是明芍大意了，忘了先和母親商量。女兒越權了，請母親責罰。”顧明芍突然跪下，請起罰來。
這樣一來，岳氏反倒不好計較了。她看了莊嬤嬤一眼，示意她把人扶起來。
“大姑娘，你是來為夫人分憂的，夫人怎會責罰於你，快快起來。”莊嬤嬤將人扶了起來。
岳氏也說：“你也是一片善心，我罰你做什麼，快坐下來說話。”
“是，母親。”
顧明芍坐下後，岳氏又道：“只是看到了覺得奇怪，又怕是你忙中生亂，弄錯了人，這才喊你過來問一聲的。既然現在問清楚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顧明棠也擺出一臉天真的表情來：“女兒就說嘛，大姐姐這樣做肯定是有她這樣做的道理的，她肯定不會弄錯的。娘還不信，非說萬一是姐姐急中生亂弄錯了，回頭叫老夫人知道會責罰你們。”
岳氏說：“內宅之事沒有小事，你不懂，所以才覺得無所謂。你不信問你姐姐，這樣的事萬一叫老夫人查到，她會不會罰於我們。”
顧明芍這會兒其實根本沒心情應付岳氏母女，可偏偏她們沒放她走，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坐在這裡陪著。
突然被點名，顧明芍只能應付道：“是，二妹可能不知道，母親說得是對的。”
顧明棠故意輕哼了聲：“母親現在越來越喜歡姐姐了，都不喜歡我了。你們一唱一和的，像親母女似的，倒顯得我是多餘的一樣。”
岳氏無奈伸手去捏女兒臉，顧明棠避開了，仍裝著生氣的樣子：“不讓娘碰！”
顧明芍看著她們母女笑，哪怕自己此刻半點心情都無，也得被迫擠出點笑容來。
顧明芍離開後，顧明棠也嚴肅起來。
岳氏問女兒：“你和大姑娘之間，真的沒什麼事兒？”岳氏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女兒待大姑娘似乎疏遠了些。
顧明棠知道瞞不了母親，只能另尋個理由搪塞過去：“前幾日，徐家老夫人來了。聽祖母的意思，我和大姐姐應該也在她孫媳婦的人選之內。”顧明棠話只說到了這裡，沒再繼續往下說，但岳氏已經聽明白了。
為了那個徐家三郎，姐妹兩個漸漸疏遠了。
“若是為了旁的事，你倒沒有必要得罪她。但如果是因為徐三郎……棠兒，這是你一輩子的幸福，咱不能讓！”
顧明棠也不想為此再和母親爭辯什麼，徐霽上輩子對她的傷害，母親又怎會知道呢。只是，這輩子遠離徐霽的決心，還是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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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兒這個丫鬟，不能放走了她。她一旦離開了侯府，顧明芍就高枕無憂了，只有她繼續留在府上，顧明芍才會日日提心吊膽著，環兒的存在，於顧明芍來說，就像是一根刺一樣。只要她在，顧明芍就沒舒坦日子過。
可怎樣才能繼續扣她在府上呢？
當然，暫時還不想和顧明芍撕破臉，所以明著來是不行的。
“娘，環兒這個丫鬟我不想放她走。”既然已經讓母親看出來她和顧明芍關係再不如從前了，索性也不必在母親跟前再裝什麼姐妹情深的樣子。
“為何？”岳氏不明白，“這個環兒……是不是做了什麼？”不然的話，大姑娘為何要瞞著把她送出去。至於她口中的那番什麼回鄉盡孝的說辭，聽聽就好，是不能信的。
大姑娘這麼做，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而這個原因，或許女兒知道？
顧明棠：“環兒肯定是做了什麼，否則大姐姐不會這麼急著想送她出去。可至於她到底做了什麼……女兒一時也不清楚。但不管怎樣，人是必須先留下的。”
岳氏認真看著女兒，她似乎有些不認得眼前的閨女了。
她的女兒單純，從小到大都沒心沒肺的。她心地太善良了，那邵氏母女滿肚子的心眼子，但只要面上對她笑嘻嘻的，她就覺得人家是和善人。
可也不知怎的，怎麼突然就如此的提防起大姑娘來，莫非開竅了？
當然，她能有這樣的心機是好事，所以岳氏也不再多問，只問女兒打算怎麼做。
“明著當然不能撕破臉。”顧明棠打算漸漸讓母親接受她的不一樣，所以，也在母親跟前漸漸展現自己有算計的一面，“邵姨娘母女最會裝傻賣乖了，偏偏父親心又在她們那邊，如果我們真的明著扣了環兒下來，想也不必想，邵氏肯定會哭去父親那邊。”到時候，父親少不得要過來數落母親一頓。
對這個父親顧明棠是沒什麼感情的，尤其是現在重活了一回後。但他數不數落自己其實無所謂，就怕他來跟母親吵，回頭更加重母親病情。
所以能少一事自然少一事的好。
“所以我們想個法子，如果能借別人之手留下環兒，自然是最好的。”
見女兒心裡這樣的有成算，岳氏笑了：“棠兒長大了。”
母親明明是在誇她，可顧明棠卻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這樣的成長，是用前世的悲慘教訓換來的。
長大了……可是顧明棠心裡卻一點都不高興。如果前世她能早點長大、早點看清顧明芍的真正面目，也不至於最後下場那樣的悽慘。
所以顧明棠笑不出來，只艱難的扯了下嘴角，算是給母親一個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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