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樣的疼。但既分出了手心和手背,自然還是不一樣的。
雖然都是自己的女兒,但還是有親疏之分。
比如同樣都犯了錯,但顧呈硯本能的會為長女的錯找藉口。
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所以,哪怕老夫人此刻苦口婆心,說得再情真意切,顧呈硯也並不為所動。
“是人都會犯錯,但錯也分大錯和小錯。難道往後棠兒都受不得一點點的委屈,但凡受了委屈,她就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自汙門庭嗎?芍兒是有錯,可她沒有不顧侯府名聲。母親不是說,棠兒她之前一口一個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口一個的為侯府著想……說得那叫一個乖巧懂事深明大義。怎麼今日卻又把這些都給忘了?”
顧老夫人也不想再多與他廢什麼話,她也怕話說得多了、道理講得多了,她會被氣到。
所以,既然母子兩個也說不到一塊兒去,索性就就事論事,談懲罰吧。
“邵氏母女殘害侯門之女,是證據確鑿之事。對於這件事,侯爺打算怎麼處置?”
顧呈硯脾氣也有些上來:“怎麼就證據確鑿了?哪裡來的證據?”
“好。”顧老夫人點頭,“侯爺既然不信老身,那就把我這榮安堂再當一回公堂,我們就這件事再重新當著侯爺的面審問一遍。又或者,此案送去京兆府衙門,請府尹大人幫忙處理?侯爺是一家之主,全憑侯爺安排。”
老夫人說的這是氣話,顧呈硯自然也知道。
惹得老人家生氣了,顧呈硯自然也會適當退一步,放下點姿態來。
“您老人家別說氣話,哪有家醜外揚的道理。這件事……若依兒子看,就算是芍兒犯錯在先,但一來棠兒安然無恙,雖當時吃了點苦,但好在後來把身子養好了,並未落下什麼病根。二來,棠兒憋忍了這麼久,處心積慮的,今日也還擊回來了。當著徐家人的面讓芍兒出醜,令芍兒同徐三郎的婚事再無可能,這也算是給芍兒的懲罰。”
“不如就此兩清,此事就這樣揭過,誰也不罰,往後也誰都不許再提此事。”
顧老夫人都要笑出聲來:“顧侯爺……果然公允得很呢。”不免又要想到長子來。
當年長子做這個寧安侯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管家處事的。
當年大郎父子皆在世時,顧家是怎樣的盛況啊。可惜他們父子福薄,雙雙戰死在了沙場。
如今爵位落於二房手中,才幾年過去?竟就成了這副光景。
也就是在二姑娘身上,她看到了點果敢的品性。旁的不說,就前些日子金龍寺她遇襲的那件事上,她的應變能力,還是令她感到有幾分欣慰的。
有點當年她祖父和大伯在世時處事的影子。
再觀邵氏所出的一兒一女,大姑娘就不說了,已然是被邵氏教壞。而大公子呢,他一個兒郎,侯門未來的家主,在內宅之事上,他竟也有欠公允。
大姑娘是他妹妹,難道二姑娘就不是了嗎?
竟他父親一回來就告狀到他父親跟前去。若他能說得公允些,說也就說了,可他偏偏偏著心說話。
“那母親欲要如何處置此事?”顧呈硯知道自己的提議母親不滿意,所以,索性把決定權又交還給了母親。
顧老夫人不答,卻問他:“我說的話算數?”
方才在氣頭之上,顧呈硯自然說了許多頂撞了母親的話。但現在氣也一點點在消,他冷靜了下來後,自然也知道自己剛剛的態度不好。
不免也會想,棠兒也是他的女兒,他雖喜歡芍兒,但身為一個父親,他還是不能偏心太多的。否則,豈不是令棠兒太過寒心了?
內心經過這樣的一番掙扎後,顧呈硯點頭:“只要母親不是太失公允,兒子聽母親安排。”
顧老夫人一時間沒說話,她沉默著坐端了身子,認真仔細思考一番後,才說:“正如你所言,就算是芍兒有錯在先,但棠兒今日之舉也算是還擊回來了。對她們姐妹皮肉上的懲罰,就此相抵。或者說,先記在這裡,看她們二人之後的表現。若表現得好,此事就再不許提。可若之後二人仍不知悔改,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而且必是嚴懲不貸。”
顧呈硯也正是此意,立刻應下:“兒子贊同。”
“另外……”顧老夫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我還有話說。另外,我要收回大姑娘協理內宅之權。她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就只學到了利用手中的那點權勢以公謀私了。”
“何況,之前讓她協理管家是無奈之舉。如今,岳氏身子一日日見好,她這個當家主母也就不需要再多一個所謂的幫手了。”
奪了女兒的協理內宅之權,這無異於是很大的一個懲罰了。雖然知道老夫人這樣做是為大局考慮、是對的,但私心裡,顧呈硯是不願這樣做的。
所以,他沉默了。
沉默就代表他對此有異議,不贊同。
但老夫人可不管他同不同意,只繼續說:“如果她品性端良,那麼即便岳氏身子養好了,她也可繼續留嫡母身邊學習。可偏偏她被姨娘教壞了,品性如此之惡劣。所以眼下當務之急倒不是要她學管家,而是要趁還來得及,先好好教一教她身為侯門之女的規矩。”
“若繼續放任著由一個小娘養,咱們不管,日後在夫家釀了大禍,那才是陷我們顧家於不義。如今尚未出閣,鬧出點什麼都是自家的事,來日出了門去,跟夫家叔子小姑也這樣用心眼子,豈不是丟人丟到外頭去了?”
顧呈硯這會兒完全冷靜了下來,自然也會用心去認真思考老夫人的話。
同時,他也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的兩幅全然不同的畫面。
一幅是銜香院內,邵氏母女揹著他口吐髒字的模樣。一幅則是他有心想窺探岳氏母女私下裡的生活,結果卻看到岳氏正教女兒看賬的歲月靜好的一幕。
本聽了老夫人的話就頗有猶豫,此刻再回想到這些,顧呈硯更是沒有二話可說。
他再次同意了老夫人的決定:“一切全憑母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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