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棠仍跪著:“那日的事是晚輩考慮不周,這幾日每每想起,都愧得夜不能寐。幸而老夫人您不與晚輩計較,給了晚輩這樣一個賠罪機會。否則,晚輩怕是得為此懊惱慚愧一輩子。”
“嬌嬌,還不快把你棠姐姐扶起來。”徐老夫人吩咐。
徐嬌嬌得命,立刻挽了顧明棠胳膊,將她扶了起來。
並說:“棠姐姐寬心,我祖母最是慈愛的老人家了,她早不在意了。”
顧老夫人說:“老姐姐你不在意是你寬宏大量,可身為小輩的態度還是得有。你讓她給你磕了頭,她心裡也能好受些。”
徐老夫人笑:“好,那今日磕了頭,這事咱們就算過去了。往後你我兩家還如從前一樣,就當沒有這事的。”
徐老夫人如此寬厚,縱是顧老夫人也站起了身來。
徐老夫人見狀,也站了起來。
“都說了這事到此為止,就當沒發生過。孩子這樣就算了,畢竟是小輩,你怎麼也這樣?快快坐下。咱們一塊兒說說話。”又吩咐孫女嬌嬌,“嬌嬌,你領你棠姐姐去外頭玩兒吧。春色好,你們外頭去走走,不必陪在我們身邊,還拘束。”
徐嬌嬌立刻又來拉顧明棠手:“園子裡百花齊放,可漂亮了,我帶姐姐去看。”徐嬌嬌這會兒想一出是一出,又想到別的事,於是又說,“姐姐投壺那麼準,不如教教我吧?”
顧明棠其實有些為難,她今日過來,就是來磕頭賠罪的。現在頭磕了、罪賠了,徐家老夫人也原諒她了,顧明棠便就想回去了。
但徐家祖孫很明顯是不想讓她走的,顧明棠不想掃大家的興,於是就任徐嬌嬌拉著她往外面跑。
“姐姐投壺投得好,那日都把雲家三小姐比下去了。也虧得姐姐那日幫我,不然我就要丟人了。”徐嬌嬌外人面前靦腆溫柔,但在她覺得親近的人跟前,就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路走來,顧明棠沒說幾句,話都讓她給說了。
徐嬌嬌趁著吩咐丫鬟去拿箭和壺的機會,又小聲交代:“去告訴我三哥,就說棠姐姐來我們家玩兒了。”
顧明棠聽到了,卻並沒放在心上,因為她覺得徐霽根本不會來。
這裡沒有顧明芍,他自然不會過來。
也不對,或許會來。
只是肯定不是來看她的,而是來找她算賬的,為顧明芍鳴不平的。
那日她那樣對顧明芍,想他心裡也不快活。
怕嗎?
倒沒有。
此刻顧明棠心裡甚至有幾分期待,期待他能趁早來和她撕破臉。這樣一來,不管是徐老夫人還是徐嬌嬌,就都不會再撮合她和徐霽了。
她也省了些麻煩。
“嬌嬌,你這隻手這樣握箭,對,握這裡。”顧明棠認真糾正徐嬌嬌握箭的姿勢,就像前世一樣,耐性十足,“用手腕發力,力道要快、準、穩,你試試看。”
小的時候顧明棠有去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外祖家是經商的,外祖父和舅舅們常年在外頭奔走做生意。所以,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些功夫傍身。
投壺的技能是小舅舅教她的,她幾歲時借居在外祖家時,小舅舅也就十幾歲。還沒成親,沒有媳婦管束,又好玩兒,所以就天天逗她。
她也愛玩兒,那個時候也很願意跟在小舅舅身後,就像個尾巴一樣。
小舅舅不僅教她投壺,還教她騎馬射箭。家裡父親虧欠了她的,小舅舅全給彌補上了。
在外祖家借居的那段時間,是她整個童年和少女時期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了。
只是後來回了家,她又過起了默默無聞的日子。爹爹不關心,娘倒是關心她的,可那時候弟弟小,孃的愛總要分一大半在弟弟身上。
後來家裡發生了些變故,大伯和堂兄皆不在了,父親承襲了爵位。緊接著,弟弟丟了……娘也險些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