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瑩回咸陽的第一天太晚了,除了給韓信安排了住處和拜見了學宮的老師以外,啥也沒幹,他甚至沒有告訴太多人他回來了。
他第二天一早曠了大朝會,帶著韓信先去他五年前力主要建的秦廟。
沒什麼,他只是想來見見。
這廟建得威風,東南西北各四角殿,裡面全是石頭做的彩繪雕像,即使現在還早,來往之人,亦是絡繹不絕。
韓信瞧得稀奇,琇瑩也是沒想到人這麼多。
他露出淺笑,覆上面具,牽著韓信,從外殿穿到主殿。
他見韓信東張西望,很是好奇,一路上便為他溫聲解釋了每一座雕像,那些雕像是何人,曾做過什麼,陛下下旨為他定了何神職,為何會被他定著擺在這裡。
“不拘哪國,是否曾經為敵,只要忠烈,秦人敬佩,國人愛戴就添了進來,這些秦人自己在學宮中投的。”
韓信瞪大了雙眼,“為什麼要選敵人供奉?”
琇瑩抱著他跟著不少的趙人給李牧身後的長明燈添了勺燈油,笑眯眯地小聲附在他耳朵邊道。
“哪怕是敵人,可已經是過去的。這位李將軍護佑雁門郡一方百姓,哪怕為敵人時,仍抵禦過匈奴,維護中原。他是一個真正的將軍,一生忠毅剛潔,秦人感佩之。他身後的明燈都是追隨他,為國獻忠的好兒郎。你說,我要不要抬他?”
他展袖向李牧雕像輕施一禮,韓信也學著他的樣子施禮。
“要。先生,為將者,不僅是戰場殺伐,也要跟他一樣護佑一方安寧。”
琇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善。戰是為不戰,征伐是為不徵,這才是將軍。”
韓信點了頭,隨他去觀了白起,又見了無數為國效力,忠貞不渝的將軍和文臣。
他們一起去了正殿,琇瑩抱著他踏過高高的門檻。
正殿很大,空蕩蕩的,似乎是還要添置石像。
滿壁長明燈似星火點點,拱衛著中間的石像。
那中間只有一座石像,僅有一座便有著萬夫不擋的凌厲,烏沉眼,玄衣紅裳,執劍凌雲,一眼便叫人識得那是大秦的陛下。
他像是在持劍守護著什麼。
滿室的燈火,千千萬萬點光。
無數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虔誠的添油祈禱流淚,長長的跪在殿前。
琇瑩怔在原地,他想笑,面具之下卻止不住淚。
阿兄改成了這樣嗎?
韓信不解的望向突然不動的琇瑩,無聲的詢問他。
琇瑩摸了摸他的頭,一滴淚滾落在面頰,他好不容易尋回自己的聲音,柔聲解釋道。
“這裡原本是不開放的,我原定的是群賢殿,定下了阿兄和十幾l位為大秦漚心瀝血,追隨兄長的賢臣,供後世人瞻仰。”
他的淚意再也忍不住,洶湧澎湃。
“本該是他們百年後,會有人將雕像抬過來。我以為先進來的是姚賈先生,未想見了
阿兄(),故而驚訝。
不料竟是我為了守護和陪伴他死去將士的阿兄。
他們曾保護著他?(),為他征伐四方。所以他願意分享香火給他的將士,願意執劍守護他們,盼望他們來生順遂。
這裡的平民不知禮儀,他們就是仰望王尊,雙手合十下跪。
添油是未斷思念,下跪是盼王長生。
身後的萬千明燈是我大秦的銳士,那前面跪著的是他們的牽掛。中間屹立的是萬乘之君。
琇瑩默不作聲跪在後面與眾人一起向他的阿兄雙手合十跪拜,他在心裡求告。
“盼您年年歲歲,長樂無極。”
韓信跪在他身邊仰望阿政,這座雕像那一把折不斷的君王骨支撐起天地。
他也合十雙手,閉上了眼睛。
“先生和先生的兄長要一直一直開心。”
琇瑩起了身,牽著他出了門。
來日,我也會歸此,同阿兄一起。
琇瑩收抬好了情緒,才親自送了韓信去小學宮讀書。
但歸功於娛樂小報,咸陽城的人都知道他這個舊時流量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孩子。他正準備上車時就看見了一群婆姨不住的比對他和韓信。
她們三五個聚在一起,直呼不像,公子是鳳眼,這小孩是個杏眼,而且口舌輪廓沒一個像的,娛樂報又騙了人。
琇瑩靜默上了車,然後讓碩給他買了份報紙。
“驚,扶蘇公子情繫何方?”
他剛開啟報紙,就看到了報紙的頭版上那碩大的墨字,還做了個紅色的邊。
出版社現在玩得真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