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回內院,一路都在打量府裡的佈局,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真好。
前世大哥和父親先後離世,兵權和爵位都由二房繼承了,二房成了名副其實的平陽侯後,花費重金對平陽侯府大刀闊斧的修葺,以前不理解,如今想來是要抹掉他們一家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把平陽侯府從裡到外全部變成他們的。
沈菀往前走,前世在側門堵她的丫鬟,氣喘吁吁的過來傳話,老夫人要見她。
沈菀不換丫鬟衣裳,走側門進府,就是知道一回府,就會被老夫人叫去訓斥,訓她不聽父親的話,罰她在佛堂跪了一夜,她在佛堂跪暈被抬回去,才罰的沈鶯。
她跪了一夜,雙膝跪腫,及笄那天進宮膝蓋還作疼,沈鶯跪了一個白天,時間不比她短,卻跟沒事人一樣,她受罰是真,罰沈鶯不過是裝模作樣,來體現她平陽侯府老夫人的一視同仁,處事公正。
既然要見她,那就去見吧,晉王沒等到她,必然震怒,她不介意把這禍扣在她老夫人和沈鶯的頭上。
沈菀轉身往清暉院走去。
繞過屏風,沈菀就看到了坐在羅漢榻上的老夫人王氏。
她身著琥珀色織金對襟褂,袖口繡著精緻的蝙蝠紋,頭戴金鑲玉的抹額,端得是一派侯府老夫人的華貴雍容。
父親的眉眼酷似老夫人,甚至比二叔三叔都要像,任是誰見了都不會懷疑父親不是老夫人親生,但其實老夫人只是續絃,她是父親的生母,原配老夫人的堂妹。
先老夫人在閨閣時曾救過老夫人的命,她生父親難產,血崩而死,王家憐惜父親才出生就沒了母親,怕祖父續絃會薄待父親,就想從族中再選個女兒嫁過來,當時的老夫人已經定親了,而且是門很不錯的親事,但為了報答先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她退了親事,主動嫁給祖父做續絃。
因著她對先老夫人的姐妹之情,祖父在世時,就對老夫人敬重有加,祖父過世後,父親接管平陽侯府,更是尊她敬她,從不忤逆。
前世她也拿她當嫡親的祖母對待,可結果呢?!
二房和謝景殷聯手謀害她父兄,她不信老夫人一無所知。
她所謂的報答先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就是生下二叔三叔來奪父親的兵權和爵位嗎?!
沈菀陷入仇恨中,雲袖下掩藏的手攥的緊緊的,老夫人沒有覺察,怒拍桌子,呵斥道,“我平陽侯府還從來沒出現過你這樣忤逆不孝的女兒,給我跪下!”
沈菀沒有跪,語氣平靜道,“我沒有去見晉王。”
一屋子人都怔住了。
沈鶯聲音拔高,“沒去?!”
沈菀道,“二妹妹幫我溜出府,我要真去了,豈不是要連累你被祖母,被二嬸罰?我不能只顧自己,所以我就沒去了。”
沈鶯一時間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罵沈菀蠢了。
絕食都要去見晉王,真幫她出府了,她反倒顧忌她會被罵放棄了。
沈菀沒去見晉王,老夫人自然不能再以她忤逆沈鏡為由罰她,但她被禁足還溜出府也難逃被罰,沈菀乾脆一開口就把沈鶯供出來,要罰,那她們倆就得一起。
老夫人捨得罰她跪一夜,可捨不得沈鶯也跪這麼久。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兩下道,“既然沒去,祖母也就不追究你偷溜出府的事了,你要記住,你爹是這世上最疼你的人,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聽他的不會錯。”
沈菀重重點頭,“祖母教訓的是。”
老夫人擺了下手,沈菀就福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