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小說:鷓鴣天 作者:畫七

翌日天不亮,溫禾安起來晨跑,耷拉著眼皮靠在院門口的木門邊等了會兒L,不多時,羅青山火急火燎地扶著頭頂玉冠下來,見到溫禾安頗為不好意思:“我今日起晚了,才看到四方鏡的訊息,讓二少主久等了。”

溫禾安搖搖頭,掩唇打了個哈欠,聲音細又含糊:“沒等多久,我也還困著。”

他們從門口出發,走的還是昨天那條曲折蜿蜒的山路,好在這邊平時走的人不少,硬生生闢開一條道,直抵半山腰,路上沒有什麼叫人猝不及防的捕獸夾。

昨天他們晨跑時還各想各的,都不怎麼說話,自打吃了兩頓飯,又或者說溫禾安主動對他們透露連溫流光都不知道的秘密後,這個隊伍的關係就在無形之中變化了一點,至少彼此都不那樣藏著掖著,不敢深交了。

溫禾安和羅青山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

談的儼然都是商淮口中狗都不想聽的醫師範疇的內容。

“……雪盞性寒,發作起來用冰晶壓制,豈不加重症狀?為何能解毒?”溫禾安是個好問的學生,這些年,為了解決臉上的碎裂痕跡,她結結實實啃了不少醫書,談論起醫師之道來條條有理,一聽就知她不是專門找話說的門外漢。

羅青山這麼多年都在陸嶼然手下做事,外族都因為知道他的存在而停止下毒伎倆,實際上,在毒這方面,有沒有他都一樣,更多時候,他只負責為陸嶼然處理棘手的傷勢。

而在陸嶼然身邊,他的同僚們,要麼沉默寡言,要麼就跟商淮似的喋喋不休,但無一例外,誰都聽不懂他的毒與蠱。

因此羅青山為溫禾安解釋時極盡耐心:“雪盞由至寒之物研製而成,毒性深入肺腑,常理來說,該用火晶滲入,以萬物生生相剋的道理來治,可冰火兩重極致,若用火晶,肺腑承受不住。只得鋌而走險,將一種毒性推到極致,方能用極陽輔材逼出。”

他又道:“所以中了雪盞的人裡,有七成都熬不過極致之寒,毒還未排出便生生由裡而外凍死了。這些年,我一直在調配新的解毒之法,已有些眉目,只是還未能顧得周全,還需要些日子。”

溫禾安彎彎眉眼,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真是心意地感慨:“不愧是名動九州的巫醫,公子醫術超然,叫人敬佩。”

雪盞是溫禾安中的第二種毒,時隔多年,她仍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情形。

雪盞發作時,她躺在榻上,被褥疊了一層又一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卻依舊感受到一種要將靈魂凍碎的極致寒冷。醫師們在帷幔後看著她蒼白的,被凍得和雕塑一樣,連最簡單的眨眼動作都做不出來的臉交頭接耳,女侍們端著盆熱水,時不時就要上前擦擦她被冰霜覆蓋的睫毛,再用水蘸蘸她烏紫的唇。

溫禾安不想死,但她想活著好像就是比旁人要艱難痛苦許多。

毒解時,醫師們如釋重負,說她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羅青山被她誇得連連擺手,他昨晚得了自家公子在

四方鏡裡的傳信,說溫禾安問任何有關毒的事情都可如實相告,事後和他回稟,因此他現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並沒有要不要回答的糾結。

溫禾安也意識到了這種態度上的轉變,背後必定有一人的授意,她喘著氣往回跑,心裡多少有些無奈。

和陸嶼然走得太近就這點尤其叫人煩惱,時時刻刻都要繃著神經和他鬥智鬥勇,她都已經做得這樣小心了,還是會引起懷疑。

但她問的都是過去的事,也不怕。

溫禾安接著問他:“公子可知道有種毒,一旦下了,中毒之人時隔多年,會數毒併發。”

羅青山開始皺眉:“數毒併發?”

溫禾安的心稍微提起來一點,卻仍像交流別人的事一樣低聲道:“就如雪盞發作過後,再過三五年,又會出現鴉翎的中毒症狀。”

頓了頓,她補充:“在這期間,中毒之人不存在再次被人下毒的情況。”

羅青山沒想太久就搖了頭,徐徐道:“從未聽說過這等情況,雪盞與鴉翎毒性不輕,兩種毒無法在一人體內和平共存,數年不發。二少主也是精通此道之人,應該知道,毒之所以稱毒,叫人聞風喪膽,是因為一但下毒成功,就立刻會出現相應症狀。”

能用上毒的,莫不希望中毒之人立刻暴斃而亡,誰會希望仇家還慢慢悠悠活個三五年呢。

遲則生變,小孩都知道。

溫禾安心裡有些失望,但這好像才是真實的,正常的,因為這些是數千年來無數驚才絕豔的醫師奠定下來的常識,如果不是溫禾安的親身經歷,她根本不會對此表示質疑。

“不過凡事定義不可太過絕對,具體的毒,還得親眼見了患者方能下診斷。”

羅青山較為好奇:“二少主,世間當真有這種毒?”

溫禾安眼神微凝,她溫聲道:“我也是先前聽人說的,他說的倒是信誓旦旦,我平素對毒有所鑽研,也是頭一回聽這種離奇事,因此記到現在,至於真假,時隔多年,而今也無從分辨了。”

旋即不動聲色岔開話題,又聊了幾句,說話間,院門已經出現在眼前。

“嗯?”

溫禾安停下腳步,這會天色才透出蒙亮,正是霜寒露重的時候,門口卻已經站了兩個孩子,在這種天裡,他們穿得堪稱單薄,宛若枯枝殘葉,在晨霧中無聲瑟縮。

她加快步伐,幾步走上前,額心透出一層薄薄的汗,呼吸還未完全平復,她半彎著身,問露出一張嚴肅小臉的孩子:“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她還記得,這成熟一些的孩子叫聞梁,生了病的那個叫聞央。

聞梁只看了她一眼,他自己外面裹了件陳舊的襖子,臉和手都凍得通紅,倒是不抖,此時將自己的襖子掀開一角。

溫禾安這才看見他的舊襖之下,緊緊貼著張被體溫焐熱的女孩臉蛋,她迷迷糊糊的,靠在自家阿兄身上,還沒睡醒。

“你說的。”聞梁看著她,道:“早上解毒。”

溫禾安

因為這一幕怔了下,一些回憶如潮水般湧進腦海裡,她在原地站了站,才伸手去牽小孩,語氣很是柔軟:“是我說的,但你可以等天亮了再來,這樣不會那麼冷。()”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敲門,傻站著做什麼。?[(()”

溫禾安將他們拉進院子裡,又用四方鏡聯絡了陸嶼然和商淮,自己轉身準備自己和兩個小孩的早膳。說是早膳,其實就是她帶來的乾糧,因為需要長期存放,註定不會柔軟。

陸嶼然和商淮接到訊息後就下了樓,一下樓,就見溫禾安與兩個小孩面對面坐在四方桌前,三個人手裡都抓著一個巴掌大的枯黃饢餅,外加一碗熱水。咬餅之前,都不約而同地蘸蘸熱水,看著又可憐又好笑。

陸嶼然現在看到溫禾安,就想到昨晚上的情形,索性閉眼靜站在一邊,等他們吃完說正事。

聞梁一心想著解開妹妹身上的毒,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餅,聞央一看哥哥這樣,也略顯拘束地停下了動作,溫禾安見狀看向羅青山:“羅公子,現在能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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