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哈哈笑起來：“看來你是想吃的。”
他走到我的床邊，把一大塊糖直接塞進了我的嘴裡。
我記得王英哥哥曾經和母親說過：
“小源不會嚼碎，大娘，你給他吃糖的時候記得把糖果弄得小一些。”
母親一直是這麼做的，可是父親沒有。
但那時候的我是不明白這些的。我只知道這糖好甜，我要把它吃下去。
父親並沒有停下來，他又拿了一大塊糖往我的嘴裡塞。
我終於覺得喉嚨好像被堵住了，本能的要往外吐。
父親死死捂住我的嘴巴，迫使我把糖嚥下去。
“小廢物，都是因為你。你母親十幾年來對老子都愛搭不理，現在連你姐姐也是這樣。他們憑什麼這麼對老子？我們這個家都被你毀了？只要你死了，一切都會恢復正軌。死吧，死吧，啊哈哈哈。”
他如同瘋癲了一般大笑著。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拼命掙扎著，想把卡在喉嚨裡的糖吐出來。
可是我連動一動都做不到，怎麼能吐得出來呢？
父親見我噎得直翻白眼，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終於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
他用一種冷冷的眼神看著我，彷彿面前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時候姐姐提著蔡瀾從外面回來了。見到這幅駭人的場景，被嚇了一跳。她丟了手裡的籃子，衝上來扶起了我。慌亂之下，她本想直接伸手替我掏出喉嚨裡的糖果，但大概是忽然想起了王英哥哥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以後小源吃東西的時候被卡住了，你們可千萬別伸手進去掏。把它扶起來，擊打他的腹部。”
哦，前面忘了說。父親之所以這麼想和王家結親，是因為王佳是做大夫的。比起我們家來，算是很有錢的了。
我那時候已經有十歲左右了，姐姐一個女孩子想扶起我是很困難的。這期間父親還在不停的拉扯她，後來母親經常感嘆：
“小源那時候能活下來，是老天爺開了眼啊！”
當時父親對姐姐的做法非常不能理解。他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
“賤丫頭。你真是個傻的，他死了，你也就解脫了，蠢貨。你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你經常欺負他，還想掐他脖子呢。怎麼關鍵時候又倒戈了呢？”
姐姐沒空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卡在我嗓子裡的糖果終於被吐了出來。我憋的臉色漲紅，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姐姐也沒比我好到哪去，他滿頭大汗，累的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我以前是很恨他，可我更恨你。我和母親遇到事的時候，小源雖然做不了什麼，但他至少會陪著我們一起哭，一起笑。可你呢？除了打我們罵我們之外，你還會做什麼？”
姐姐喊的聲聲氣血，滿是對父親這些年不作為的控訴。
“你就是個懦夫，身為一個男人，不養家也就算了，家裡遇到了這種事，你就選擇逃避，現在還想要殺人。你到底憑什麼？”
她的聲音不小，許多鄰居都被吸引來了。做女兒的這麼罵父親，不管有什麼理由，在當今這個世道都是不被允許的。
當時就有許多鄰居對姐姐指指點點。父親也藉機躺在地上耍起了無賴。
“來看看吶，來看看，我這不孝女。她和王佳的親事不成，分明是她娘從中作梗，她卻把怨氣都在我身上啊！”
姐姐淚流滿面，做姑娘的，她沒辦法為自己辯駁。只能不斷的搖著頭。
這時候母親也從外面回來了。她雖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但她是相信姐姐的。
於是她衝進院子，像姐姐上次一樣，拿起了掃把，劈頭蓋臉的打在父親身上。
“我打死你個潑皮無賴。小莉是你女兒打不了你，那我打。她說的有什麼錯？你就是個懦夫。這麼多年來，你敬過一天做丈夫做父親的責任嗎？現在你還想打我的女兒，欺負我的兒子。你給我滾，否則我打死你。”
母親雖然是個要強的人，但也從來沒有這麼彪悍過。父親被母親和姐姐兩人的模樣嚇的目瞪口呆，連連罵著：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怎麼娶了你這麼個瘋婆娘？女兒跟你一樣是個瘋子，兒子更是個癱子。我怎麼就這麼倒黴？”
母親完全不聽他在罵什麼，還在不停的追打父親。父親最後是落荒而逃的。
如此場景，讓鄰居們也目瞪口呆。他們從來不知道，魯婆子原來如此厲害。但女人太彪悍，終究是不好，有許多人看母親和姐姐的目光都不對勁起來。
母親對這一切，都置之不理，她“怦”一聲把院子的門關上了，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她看到姐姐坐在地上，只知哭泣，又看到我也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歪倒在地上。她就知道一定生了什麼。
“小莉，到底怎麼了？那混賬來幹什麼的？”
“嗚嗚嗚。”
姐姐哭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母親。
母親聽後怒不可遏，拿起掃把想再衝出去打父親一頓。可走了沒兩步，她卻又頹然的退了回來。
打了他有什麼用？萬一把人打死了，自己還得償命。那自己這壞了名聲嫁不出去的女兒，和常年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的兒子，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