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王宅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一輪紅日正從東方露頭。
王凌月端坐在正廳中的上座，穿著一身白色的中式練功服，烏髮一絲不苟地盤起，她靜靜地坐著，看著前方大門的方向，不知等待了多久，終於看到那兩個女孩一前一後地從外面走進來。
林落揹著兩個揹包，大步走在前面，一頭利落的齊耳短髮隨著晨風起舞，她看起來依然精力充沛，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兩彎修眉微微蹙起，白淨的小圓臉上表情略顯糾結，腳上的運動鞋和褲腿上明顯粘著塵土。
等到林落已經走進了正廳中，王鈺瑾才慢吞吞地走進內院的垂花門，她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光著兩隻細白的胳膊，散亂的長髮在腦後紮成一個歪歪的馬尾辮，衣服褲子上全是灰，她有氣無力地走進了正廳，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凌月看著她好笑，“鈺瑾，你這個樣子，昨晚是去後山地裡打滾了嗎？”
王鈺瑾身體疲憊得厲害，僅是坐在地上已經不能滿足她了，她乾脆往後一仰，躺在了地上。
“姑祖母，我不行了，我昨天去找到霆焱之玉，解除了祖父加在我身上的封印，又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回來，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你倒是承認的痛快。”王凌月“哼”了一聲，正色道，“你祖父不想你們小輩再沾染玄門的東西，也給你們留下了萬貫家財，都是為了你們好，你為何還要費力去做這些事情？”
“那是祖父不想，但是我想。”
王鈺瑾說著，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了王凌月面前。
“姑祖母，我想學習王家祖傳的功夫和術法，請您教我，我知道，姑祖母是頂頂厲害的。”
王鈺瑾提起精神，認真說道。
“我知道祖父是好意，可是他的好意我就必須接受嗎？小時候他幫我做了選擇，現在我長大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王凌月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著王鈺瑾，這個孩子的性格太像自己了，倔強、執拗、強硬，還不認輸，認定了什麼就要去做，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年輕時候的王凌月也是靈力充沛，在王家所有同輩之中都是十分出色的存在，可父親卻不讓她學習高深的術法，她只能苦練武功，經常趁父親不注意，偷偷跑進藏書閣，看書自學術法，被父親抓到了，第一次是閉門思過，第二次就被動了家法，第三次、第四次……數不清了，反正不過是體罰和捱打，她一點不怕，捱過了罰，下次還去。
後來，一個旁系的大伯給她父親出了主意，要將她遠嫁到北方的某個世交的家族聯姻，她聽後面上不顯意願，當天晚上就跑去家廟，拿剪刀絞了頭髮，硬是頂著光頭在家廟裡住了兩年，把年齡熬大了，婚事才作罷，那個大伯還想把她綁上花轎的，可惜沒打過她，被她反手扔出了門，摔了一個狗吃屎，之後族中再沒人敢來打她的主意。
人啊，總是要自己強，才是真的強。
林落昨晚在她門口放信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看了林落留下的信，馬上知道了王鈺瑾要做什麼，她一夜沒睡，也沒有去阻止，反而一直在思考弟弟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確，當年的大戰讓王家元氣大傷，父親遭受反噬而病倒，沒多久就去世了，弟弟擔起了家主的重任，他做的很好，可能是因為父親的遭遇，他十分排斥玄門的東西，不讓王家所有嫡系後輩接觸玄門相關的東西，即使那些是王家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寶貴遺產。
她尊重弟弟的想法，也同樣尊重孩子們的想法，鈺瑾瞞著所有親人，又騙著小落去了後山，費了這麼大力氣解除了封印，即使她不教，鈺瑾之後也會想辦法自己去學，萬一沒人引導走入邪魔歪道，得不償失，不如從一開始就領著她們走正道，有她看著，也放心些。
過了半晌，王凌月才又開口。
“王家先祖創立的術法，是為保護黎民百姓而創，可與惡靈鬥，可與妖魔戰，但絕不能對常人使用，否則必遭反噬，你可清楚？”
王鈺瑾眼中劃過驚喜，連連點頭。
“我知道的，姑祖母，您放心。”
王凌月繼續說：“至於王家的功夫……你如今已年滿十四，已經過了開始習武的最佳年齡，且你從小體弱，也沒有基本功，即使現在開始練功，付出再多努力，也難以達到太好的效果。”
王鈺瑾點點頭，看起來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眼中也並無不甘。
“我學些防身功夫就好，畢竟像小落妹妹這樣根骨清奇的，是萬中無一。”
林落聽到自己被點名，圓圓的大眼睛裡是大大的無語，她瞪了一眼王鈺瑾，彷彿在說“這也能扯上她”，卻聽到王鈺瑾繼續說。
“小落妹妹也一起來學術法吧，以後你遇到危險，能用得上。”
林落有些意外，沒想到王鈺瑾會這樣說，心中也有些小雀躍，她是想學的，孫家這個威脅依然還在，而她現在這個特殊體質，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上其他怪事，能多學一點自然是好的。
王凌月溫和地看向林落，“鈺瑾說的有一定道理，還是看小落自己，你想學嗎？”
“師父，我想學。”林落連忙大聲回答。
王凌月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向林落和王鈺瑾。
“那好，你們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開始，你們一起去藏書閣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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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鈺瑾一起學習術法後，林落才知道，和天才之間的差距就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鬼畫符一般的複雜符咒，王鈺瑾看兩遍就能等比例畫出一模一樣的。
冗長拗口聽不懂的口訣，王鈺瑾讀個幾遍就能流利地脫口而出了。
就連變幻無窮的結印手勢，王鈺瑾也是輕鬆掌握，手指靈活地彷彿在跳指尖芭蕾。
更可怕的是，王鈺瑾最喜歡看那些林落根本看不懂的陣法圖，愛不釋手不說，晚上還要拿回房間繼續研究。
林落唯一可以勝過王鈺瑾的，就只有武功了，體能、耐力、速度、靈活度、力量等各方面，林落都比王鈺瑾強上很多倍。
王凌月年齡大了，王之洲依然躲著不露面，教王鈺瑾習武這件事就落在了林落頭上，王鈺瑾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學會些自保的招式就行，她對功夫的熱情遠不及對術法的，林落只好教了她一些基本功和自保招式，兩人都樂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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