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留下營陳辛如

小說:風起月關 作者:言語十年

庭院中的寧延四處走動,當走到東邊一座小樓時,看到庭前梅花,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作為高潔不屈的代表,梅在文壇的地位可不低,一百年前就有一位杜姓始人擅長寫梅,一生寫了一百多詩歌頌梅花,其中最出名的當屬《詠梅》,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讓後世多少文人掛在嘴邊回味無窮,不知如何稱頌,最後只得感慨一句,好一個暗香來!

欣賞梅花的寧延還沒有抒完心中的文氣,突然被一陣敲窗聲驚醒,抬頭看去,樓閣一角,一個妝容精緻的女子正用竹棍敲窗,腦後長盤起,按照大奉習俗,女子留,成婚束,眼前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已然嫁做人婦,不過出現在這裡,還是單獨的一座庭院,不由得讓寧延腦子裡浮現出金屋藏嬌四字。

不等寧延開口,眼前婦人便不耐煩的說道,“喂,旁邊有路你不走,你踩我花圃做什麼。”

寧延這才現自己剛剛因為太過沉寂,一不小心踩到了花園裡,趕緊抬腳邁出,尷尬頷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這梅花挺好,興致興起,一時投入,有些失禮,實在抱歉。”

女子趴在窗沿上,看著眼前的英俊少年,眉宇間竟生出了一絲嫌隙,這明明是在誇梅花的話,聽到女子耳中就成了華而不實的違心之語,於是冷哼道,“油嘴滑舌的中原人,區區幾朵梅花,能值得你如此痴迷?怕不是心中有鬼,被我現,這才編出這些話取悅我吧。”

寧延一臉疑惑,抬頭看著女子,女子語氣說不上刻薄,但還是有明顯的不滿,應該是知道自己是家主請來的客入,這才沒有說得太過難聽,寧延笑了笑,“文人學子,賞梅品菊,悠遊世間,碰到心喜之物,便會開口稱頌,甚至寫詩作文,怎麼在姑娘眼中就成了取悅他人的花言巧語了?”

這種先帶入自我的主觀猜測無根無據,樓上女子在聽到寧延的辯駁後更顯得如此,只見女子略加思索,便冷眼看著寧延說道,“文人士子口中的心喜之物就如同酒後之言一般,沒有半句真話,尤其是你這種長的清秀的更是如此,這些話留著去騙尚未出閣的小姑娘吧。”

寧延有些百口莫辯,都不知道女子這是誇自己還是諷刺自己,本以為是一個勤儉持家的賢騎在,沒想到這三兩句話說下來,倒是更像那被負了心的幽怨少婦,“薄情多是讀書人,這句話是不假,但也不能靠著這句話就將天下讀書人一棒子全打死吧;這馬還有好馬劣馬呢,讀書人不也是一樣?說這些都扯遠了,但說句真心的,這梅花確實是不錯。”

女子也覺自己理虧,便關上門窗戶,不再理會寧延,寧延無奈搖頭,這個小插曲並未影響到寧延,晚上陳先俞宴請寧延,寧延幾次想問門口小樓中的年輕婦人,但都沒說出口,這萬一真是金屋藏嬌,自己這不是鬧尷尬嗎,有錢人家的老爺都喜歡養小妾,這陳先俞也不過是普通人,對於女子的喜愛也是能理解。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陳家便上上下下便忙活了起來,一問才知,陳家長公子陳辛如今天要回來了,長公子愛乾淨,這陳家主一大早便安排家丁清掃院子,西北風多沙多灰塵多,接連清掃了大半天才算將小院打掃乾淨,對於陳辛如寧延倒也挺期待,昨日他向下人打聽了下,陳辛如十七歲就在陳先俞的影響下參軍了,因為戰功卓著,在征討西羌時,帶著兩千鐵騎出奇兵繞後,焚燬西羌十萬石軍糧,讓西羌未戰先敗,後來因為實力非凡,軍功卓著便被封為留下營上將軍,也是十二營將軍冢最年輕的一位。

正午之時,一身白袍的陳辛如騎著一匹棗紅大馬出現在府外,寧延看著陳辛如,當真是勇武俊逸,雖說陳辛如稱不上多帥氣好看,但這一身白袍和身上的軍伍氣息映襯著他確實要比尋常男子英武一些;與此同時,陳辛如也看到了站在父親身邊的少年,心中很是疑惑。

來到老父親身邊,陳辛如一邊謹慎的看著寧延一邊說道,“父親,這位是。。”

陳先俞貼在兒子耳邊,輕聲呢喃著,隨後就看到陳辛如的眼神從謹慎變得震驚,到最後的不可思議,寧延率先打破僵局,頷道,“陳將軍,幸會。”

陳辛如正要行軍禮,看穿陳辛如意圖的寧延趕緊上去攔住,“普通百姓,不值將軍如此。”

能做到統領一萬餘人的將軍之位,陳辛如自然也是有些能力的,當即頷道,“公子,幸會。”

“大哥。。”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女子從旁邊小徑走出,徑直衝到陳辛如身上,抱著多年未見的大哥失聲痛哭。

“大哥?”寧延心中疑惑,這叫大哥的女子不正是昨日碰到的那個婦人嗎?這怎麼叫陳辛如大哥,難道他是陳辛如的妹妹,陳先俞的女兒?可是昨日為何不見陳先俞說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嫁人的女兒呢,害得自己還誤以為陳先俞偷偷嘗腥呢。

陳先俞冷眼看著跟在女子身後的家丁,兩個家丁也無奈啊,這大小姐脾氣上來了,誰攔得住啊。

陳辛如看著妹妹,是又驚又喜,但又充滿疑惑,“果如,你怎麼回來了?妹夫沒和你一塊嗎?爹,妹妹回來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呢。”

陳先俞尷尬的一陣咳嗽,委屈的陳果如抱著陳辛如失聲痛哭,“大哥。。”

這一下,寧延和陳辛如都知道怎麼回事了,回想起昨日女子對自己的的態度,寧延也是無奈搖頭,原來都被自己猜對了,確實是被負了的幽怨少婦啊,陳辛如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殺氣和怒意,但是寧延在邊上,還是強行忍了下來,輕聲安慰了幾句便讓家丁帶下去了。

期間,寧延和女子對視一眼,但都默契的撇開了眼神。

回到府內,陳先俞尷尬解釋道,剛剛女子便是自己的小女兒陳果如,因為遠嫁江南,但前些日子被夫家休了,一直待在家中,不敢見人。

寧延聽後只覺得替陳果如感到可惜不值,夫妻離異,人們只會責怪女子不夠賢良,不夠賢惠,甚至會惡語相向,罵的女子體無完膚,可是又有誰去追究男子的過錯,這世道對女子是不公平的,窮苦家的女子更是如此,寧夫人從小就告誡他們兄弟五人,碰到女子,能幫就幫,不幫也不能禍害;對於大奉女子不公平的地位,寧延深有所感,自己四哥便是如此,就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御樂府的樂師就賭氣遠走川蜀,寧延心中也很好奇,四哥喜歡的到底是那個樂師,能讓他這麼痴迷,也不知道四哥在得知父母過世後會作何感想,想來也是悔恨和遺憾居多吧。

寧延沒有回答,陳先俞還以為是自家的煩惱事擾了公子清靜,趕緊岔開話題。

期間陳辛如一直在打量著面前的五公子,關於寧五公子寧延來項州的訊息早在年前就傳出來了,五公子年少時在軍中長大,深的一眾老將喜歡,尤其是徐子謙,更是將寧延當親兒子對待,為此軍中還有不少傳言,但都不敢深傳,生怕被老將軍聽到拉去砍了舌頭;軍中對於寧五公子的到來還是議論紛紛的,徐子謙,寧伯豐加上一個許慕梁在軍中強壓聲勢,意在讓寧延入項州軍,但是像齊山崗這種軍功卓著的年輕將軍表示反對,理由也挺充分,這項州軍是多少項州將士捨生忘死打下來的,憑什麼讓一個毛頭小子坐享其成,難道就因為他姓寧嗎?

軍中對此爭論不休,底層軍官對此議論紛紛,大將軍沒有說話,敦煌中也一直沒有聽說寧五公子入城,這才沒讓事情酵;陳辛如是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寧延居然就在自己家裡,成了父親的座上賓,父親是跟著老將軍一路走來的,陳家有今日也是老將軍的照顧,陳辛如從小久知道寧家對他們家有大恩,因此在寧鶴來到湘州時,就義無反顧的站到了寧鶴身邊,寧鶴也對自己頗為器重,攻打西羌之時,許多戰役都是自己帶軍攻打的,這也讓自己積累了大量的軍功,得以讓自己年紀輕輕在軍中坐穩上將軍的位置,但同樣的,繁多的軍事也讓自己失去了摯愛的姑娘。

陳辛如打量著寧延,寧延也在打量陳辛如,寧延本是不打算在陳府見陳辛如的,向陳先俞瞭解了軍中事務後便打算離開,畢竟要想回敦煌,他還得需要一些幫手,一直耗在武威可不行。

但是陳辛如今日恰好回來讓寧延不得不面對這一尷尬畫面,寧延有理由懷疑這是陳先俞故意的,留自己一晚上,就是為了讓自己見陳辛如一面。

見了又能如何,不見又能如何,寧延腦海裡一陣苦笑,這敦煌可不僅僅是一個陳辛如。

寧延不由得想念起在北蠻的日子,雖然短暫,不到一年時間,也沒有見到北蠻江湖的太多人物,沒有碰到北蠻大汗,甚至沒有走完北蠻全部勒格,但好在痛快,無論如何結局就是生死;這一回來,面對的就不僅僅是生死了,還有複雜的人心。

他不是怕,若是怕,就不會來武威了,而是不想。

煮豆燃豆萁,這算計來算計去的,不還都是一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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