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清水浮紅魚

小說:風起月關 作者:言語十年

夜幕降臨,白天還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如今居然能同坐一處,寧延都不敢相信旁邊這個舉止優雅的女子會是白天一劍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魔頭。

鄭廣原喝了口寧延隨身帶著的黃酒,滿臉紅光,肌膚褶皺如樹紋,愈像個老農,“小公子在來項州前,末將就聽武林中人說小公子兩年遊遍大奉九州的故事,那個時候軍中就有人說,寧家家大業大若是五公子能成就武林高手,倒也是氣派,不過縱觀大奉千年,還沒有哪個藩王公子能夠成就大氣候的,前些年靖北王世子算作一個,可惜心性不佳,被公子在潞州斬殺了。”

寧延同樣喝了一口黃酒,西北黃酒度數高,辣喉嚨,但這種辛辣越喝越讓人著迷,“縱遊九州算不得自願,被迫入江湖倒是事實,雖然不知道鄭將軍口中的氣派指的是什麼,但我知道我從出殷都到現在,若是不修武磨鍊的話,早就投了十八回胎了。”

鄭廣原搖搖頭,“為將者不喜歡聽這些不吉利的話,我也是武者,知道修武的艱辛,也知道武道一途,天賦決定著上限,努力勤奮決定下限,像我大奉名滿江湖的四大高手,那個不是天賦跟妖孽一樣的怪物,我雖然不敢妄下決斷說公子您日後成就能趕上他們,但是就您如今的實力在軍中還是足以成就一番事業的。”

寧延笑道,“武道這東西,說到底還是在自己,練了才知道如何。”

鄭廣原略微頷,輕聲呢喃道,“確實,事在人為,別人說的再好都是不作數的。”

寧延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緊接著問道,“鄭將軍,問您個問題,您說現在的軍中我若是以武服人,能服多少?”

徐天亮抬起腦袋看向寧延,似乎不覺得這個長的好看的公子哥會是那種以武克武之人。

鄭廣原眯眼喝酒,沉思良久,才緩緩說道,“公子是聽了陳辛如的話才會這麼想吧,那我就簡單說說,半步神魄,在軍中已然不低,可是要打服十二營上將軍的話,還是不太可能,這十二人半步神魄七人,神魄三人,靈殼二人,以公子實力,最多可敗三人。”

寧延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看來是不太現實了。”

鄭廣原知道寧延心中所想,沒有點破,自顧自的喝酒,寧延轉身看向徐天亮,“徐長史,還沒問你去武威有何貴幹啊?”

話題扯到徐天亮這裡,徐天亮也沒有什麼顧及,一屁股坐在木墩上說道,“州牧大人讓我核對武威賦稅,現在咱們項州太缺錢了,武威城是州牧大人欽點的財政傾斜之地,這些年撥給武威的錢太多,但武威所上繳的賦稅有和州府的支出不太平衡,州牧大人讓我去查檢視怎麼回事,畢竟咱們項州每年能得到朝廷補助的是少之又少,若不是去年二公子擔任戶部尚書,情況有所好轉,只怕現在州牧大人都不一定能把敦煌的城門修繕如初。”

寧延咂舌道,“這你們做官倒也挺忙,看來不管是修武還是從文,都不是輕鬆事啊。”

對於三人的話題,李清泉倒是沒有什麼興趣,和一個江湖武者說軍政,這不就是對牛彈琴嘛。

翌日清晨,睡醒後的寧延現李清泉和徐天亮都不見了,聽鄭廣原說,徐天亮昨日耽擱了一天,一大早便走了,至於李清泉也默默的拿著烏羽劍離開了,去了哪裡不知道,但是他是跟著徐天亮走的。

鄭廣原問起寧延接下來去哪,寧延看著眼前的神鬼谷,猶豫許久,最終決定朝南去項州南部和朔州接壤的西固城,問其緣由也很簡單,敦煌回不去,武威城見到陳家主想知道的也知道了,那接下來的就是盡人事了。

鄭廣原微微頷,跟在寧延身後,一老一少朝著西固而去。

。。。

靖州法相寺被稱為大奉佛道聖地,百年前的苦禪大師更是被尊為佛道大祖師,讓多少佛門僧人嚮往,但其實去了法相寺才知道,苦禪大師的住處甚至都不如粗衣僧入沈歸心的自在,很是簡陋,然而在塔林旁的小茅屋倒是比當年苦禪大師的還要清苦,甚至連門口盛水的水缸都是缺少一環的,這會一哥小沙彌正蹲在水缸旁看著水缸中的一尾游魚。

說來也奇怪,這小水缸中怎麼會有游魚呢,難不成是那個師兄挑水時不小心帶回來的?小和尚不解,新年剛過,他身上還是師孃過年給他做的嶄新的青儐袈裟,這青色袈裟可不是一般沙彌能穿的,淨善能穿上著袈裟還得多虧他在兩年前的佛法辯道中幫佛門挽回了臉面,這才被住持特許著青衫。

半年前,一個著紅衣戴面紗的漂亮姐姐帶著一個同樣穿紅衣的男子來到了師父的小院中,那個紅衣男子臉色很白就和他的頭一樣,淨善越看男子越想經文中的地藏鬼怪,便躲得遠遠的,生怕厄運纏身,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他們和師父說了什麼,第二天,紅衣姐姐就帶著地藏鬼怪一般的男子離開了寺中,而自己師父也跟著離開了,走之前和師孃說是去北蠻救個人。

佛門普渡眾生,淨善也覺得沒什麼不妥,師父這是在行善積德,不過師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師孃整日擔心的睡不著,抱著師父的酒壺坐在院子中呆,他也擔心師父,但他覺得師父一定是在北蠻喝多了,或是碰到好看姑娘耽擱了,不然早就回來了。

小和尚看著水缸中的紅魚,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出現一個身著赤黃袈裟的老和尚,小和尚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老和尚靜靜的看著面前唇紅齒白的清秀小和尚,清水浮紅魚,這可是大吉之兆。

上了年紀的老和尚眯眼一笑,“淨善,你師父還沒回來啊。”

小和尚眉頭皺在一起搖了搖頭,“沒有,也沒有來信,上次來信還是年前臘月。”

北地神僧慧能摸著小和尚的腦袋,看著面前一眾僧侶走過,嘆息道,“自禪,自禪,你師父若是回來,寺中的千手佛經估計又要被他領悟不少。”

知道面前老僧是連主持都要叫聲師叔的大人物後,淨善對這個慈眉善目的師叔也很是尊敬,“老師叔,聽寺裡的師兄說,你上過戰場,是個連齊將軍都要敬重萬分的大人物,那您是不是就是經書中的和十八位高僧一樣的人物啊。”

面對小和尚的疑問,慧能輕聲一笑,“算不得大人物,老衲沒有你師父那般對佛道的天份,不能領悟自禪道,讓菩薩低眉,聲顯六道,所以只能做個保境安民的糊塗和尚。”

小和尚當即果斷的搖了搖頭,“可是師兄他們都說你是個大人物,很厲害的大人物。”

“哈哈,他們說是便就是了。”老和尚樂呵呵一笑,小和尚也跟著笑了。

這時,遠處的廊道上,一個女子正默默注視這面前一老一少兩個和尚,老和尚衝著女子雙手合十行禮,女子也很客氣的拱手合十,小和尚衝著女子著手,隨後揮手告別老和尚,“老師叔,我師孃來了,我回去了,明天再來找您。”

說罷,小和尚便興沖沖的跑向女子,看著小和尚的步伐,老和尚會心一笑。

等到兩人走後,老和尚身後,法相寺的方丈住持,身著紅衣廣元袈裟的禪心大師緩緩走出來,“阿彌陀佛,師叔,老衲打擾了。”

“讓歸心北上,算不算是一個好決定?”慧能看著眼前的魚缸,水面紅魚遊曳,很是自在。

“連武當張興瑞都能為他們道門爭奪一線機緣,我們佛門又有何不可。”老方丈凝眉說道。

“張興瑞若能再活五十年,那大奉江湖將會無比熱鬧,那武當道法縱使再玄妙,也算不出這十年後的江湖之事,張興瑞用自己五十年的壽命換來的機緣,到底是算作死棋還是妙棋呢?”慧能大師輕聲嘆息。

禪心方丈緘口不言。

老和尚繼續說道,“阿彌陀佛,道門之事,就交給道門後人來評說,那張興瑞換來的機緣是好是壞,咱們也不好妄下定論,十年之後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準,不管那些煩心事了,說說寺廟的事,小淨善年紀也不小了,還不修習金剛經?”

“當心說,淨善慧根骨至純,有望成就佛門千年大業,在淨善十八歲之前不可修武,只得誦經研習禪道,十八之後,方可修武。”禪心低頭說道。

“倒是極好,道門有蓮花仙人,我佛門也有祖師佛陀,阿彌陀佛。”慧能頷說道。

禪心頷不語,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望著逐漸消失在視野裡的小和尚,眼神中都是無盡溫柔。

日暮下的法相寺,深沉無間,上山路上,許多香客看著路上走過的青衣沙彌,都會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幾眼。

小淨善走在師孃前面,蹦蹦跳跳的自家庭院走去。

黃昏之時,香客上山,和尚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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