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洪將軍，回上官，孽鏡臺沒有名叫馬無患之魂的記錄。”
公鴨嗓子鬼差大吃一驚，連洪將軍都似乎微微抬了抬低垂的眼皮。牆頭上的圍觀鬼眾又一次交頭接耳起來。
原來這個孽鏡臺是一個大資料庫啊。我恍然大悟。他們的驚訝，我多少也猜的出來。如果說孽鏡臺儲存了所有照射過的鬼魂的身份資訊，那麼孽鏡臺沒有我的記錄只能有兩種可能。
一、我是早在孽鏡臺存在之前就已經下界陰曹地府。
二、我繞過了所有巡查接引鬼差，獨自下界陰曹地府。
通俗的表達就是，我要麼是很久很久以前來到這裡的老土著，要麼就是我偷越陰陽界。
公鴨嗓子鬼差回到洪將軍身邊附耳小聲道：“二爺，這個新魂這麼厲害，若是早已下界，萬千年來，陰司不可能不知曉。看他的長相和穿著，也不像久已居住此間。”這句話非常小聲，引得洪將軍都微微傾斜著身子傾聽，而我隔著挺遠卻聽得真真切切。
洪將軍又一次微微抬了抬眼皮。這次卻對著我望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這種也是老狐狸的做法。什麼底細都不知道，他能說什麼？只能裝深沉。
這時的我卻沒有太多顧及這些。我反而在想的是，所謂洪二爺，到底是誰？
歷史上，有沒有姓洪的老二當過皇帝？好像沒有。
歷史上，有沒有結拜兄弟裡，排行第二又姓洪的人當過皇帝？好像也沒有。
難道說，這個洪二爺是到了陰曹地府才和人結拜？
想得令人頭疼。
還是毫無頭緒。
公鴨嗓子鬼差似乎也沒什麼頭緒。他微微想了想，又一次來到剛才發問我問題的地方，說：“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要是閣下冒用他人名字，查證屬實，免不了鍛舌之刑。”
斷舌？無知者無畏。我哪搞得清楚是什麼刑罰，估計是和舌頭有關的一種肉刑。聯絡起來理解，估計就是一種懲罰說謊的酷刑。
我依舊泰然坐著，沒有流露一絲的恐懼和忐忑。
公鴨嗓子鬼差似乎是真拿我沒辦法了。為了避免尷尬，轉頭大聲呵斥書生鬼差：“前後經過，速速說來。如有一字遺漏，你這差事也算到頭了。”
書生鬼差聞言慌忙下跪，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回洪將軍，回上官。今日我等正依法審查南棒子國金泳大以下46新魂。下官依照陰司規定，押解眾新魂到孽鏡臺辨明善惡。本官依律，根據其生前善惡作出裁決後，眾新魂不服。這個魂未經允許，闖入第一殿司法重地，躲藏於矮牆之後。待被發覺之時，眾弟兄依法拘拿，他就公然抗法，打傷了大家。此外……此外……”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公鴨嗓子鬼差又呵斥著。
“此外，拘魂索居然對他無效。”書生鬼差一臉無奈，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公鴨嗓子鬼差。
洪二爺終於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長。他伸出了背在身後的右手，捋了一捋下巴上的短鬚，露出了滿手的寶石戒指，差點閃瞎了我的眼。一口濃重嶺南口音的普通話響起。
“這位壯士，身手不凡。壯士何時下界？”洪二爺似乎一臉的和氣。
做人要投桃報李。你客氣，我自然也可以客氣。你尊重我，我自然也尊重你。我站起身，微笑地朝洪二爺點頭示意打了個招呼，回答：“今天剛剛來。”
圍觀眾鬼又一驚愕。
洪二爺似乎氣定神閒，並沒有太多的驚訝，說道：“既然是新到之魂，能力非凡，洪某麾下有參將一職委任給你，今後你跟著洪某，自然前途無量。”說完，洪二爺居然能瞬間變了副臉色，一臉的嫌棄與厭惡，對著公鴨嗓子鬼差說道：“一群廢物，還不趕緊下去。這群南棒子新魂，也全部拖下去，從重處理。誰要是再膽敢反抗，直接打散靈體，格殺勿論！”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我搶先一步攔住正要上前押送南棒子新魂的鬼差，鄭重其事地向洪二爺作了一揖，“洪將軍。今天確實是個誤會，我剛來，不熟悉陰司規矩，擅闖了第一殿，是我有錯在先，對不起。”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接著說道：“我看著南棒子國新魂似乎頗有冤屈，還未給他們申辯的機會，鬼差就已經判定他們幾條重罪，似乎不妥。我無奈阻攔，只不過是想給他們一個公平的判罰。無論最終處理如何，總要給他們一個申辯的機會。這樣的判罰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也有利於他們以後更加遵守陰司戒律。”
我是非常誠懇地在向這位領導反應問題。說的過程中，我突然敏銳地捕捉到，有那麼一剎那，洪二爺一臉厭惡的神情一閃而逝。隨即，洪二爺似乎心不在焉地抖了抖袖子，似乎並沒有認真聽完我的訴求。
公鴨嗓子鬼差搶先一步，瞪著雙眼，半張臉微微抽搐，訓斥道：“什麼有眼無珠的狗東西。洪將軍有意招攬，是你天大的福氣，可以讓你祖墳冒青煙，草雞變鳳凰。你倒好，不識時務，不知天高地厚，還要指摘我陰司律法？洪將軍沒追究你未經接引、擅闖陰司、打傷鬼差的三大罪名，你狗東西居然還順杆爬上了？得寸進尺。來人，拿下。”
兩邊列隊的鬼差似乎更加訓練有素，齊齊抽出佩刀，湧了上來。這些個鬼差和之前的押解鬼差相比，個個高大威猛，而且配發的武器都更加兇險。如果說押解鬼差是衙門差役，那麼這些個鬼差似乎更像是正規軍，或者是洪二爺的親兵。
正當他們齊齊舉刀朝我招呼來的緊急時刻，東方朔這位老兄從天而降，大聲疾呼“住手”，並伸手擋在了我的身前。應該是從天而降，反正我也沒怎麼注意的瞬間，他似乎“咻”的一聲擋在了我的面前。
這一聲大喝，似乎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這些個一擁而上的鬼差，訓練極其有素，刀鋒絕無停滯，一片寒光鋪天蓋地而來。
我也不知怎麼的，平時膽小的我，不知哪來的英雄豪氣，下意識一把抱住東方朔轉身，把整個背部留給了他們。
一陣鐵器相交，一片悶喝，我背部微微一蕩。這一次，我感覺到了背部的一絲微痛，一絲微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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