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下差的時候。
據瞭解，葛忠惠居住於大元坊，也就是說他生前生活在元朝。大元朝雖然在我國曆史上屬於一個大一統的煌煌大朝，但陰曹地府之中所管轄的坊卻並不大，居住期間的魂魄數量相比較其他大坊來說很少。這可能和元朝不足百年的歷史有關。時間跨度越短，自然而然地在此期間下界的鬼魂數量也相對較少。
雖說大元坊是一個小坊，所處位置也相對偏僻，可畢竟還在酆都城中。自從第二殿活大地獄叛亂以來，陰曹司早已加強了城內的巡邏力度。
雖說現在的酆都城治安緊張程度不及叛亂鎮壓之初，可畢竟大戰過後，陰曹司上上下下都已經將上千年鬆弛的警惕性繃緊。我想在酆都城中，不至於遭遇不測吧。
張亮依舊放緩了行進的步伐，低頭翻著他那隨身攜帶的書冊。
我好奇地問：“上次也見你翻這書冊。這是什麼書？”
張亮在沉思中突然回了神，粗壯的手指團了團書冊，略顯羞澀地說道：“就是上課做的筆記。”
其實從開學到現在，統共也沒有上多少課。哪怕是教官們每一句教誨都記錄在案，也不至於有這麼多篇幅。我可是一眼瞥見，張亮的筆記密密麻麻已經有很厚的篇幅了。雖說上面的字真的不咋地，但也算是工工整整，整潔異常。
“你筆記怎麼這麼多？”我開口問道。當然，我這句話真的有點不要臉。沒幾天的課，請假好多天，而且還不認真聽講。這個問題，就像從來不聽課的差生問優秀學生，你為什麼上課筆記這麼多一樣，有點無恥。
張亮下意識把書冊又快速播了一遍，說道：“也不全是筆記，還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記錄。”
這是多麼努力刻苦的好學生啊。
我突然想到，可能他現在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說不定又有什麼上佳之法，遂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張亮看了看葛忠惠說道：“若要引蛇出洞，走城內道路實在困難。先不說陰曹司在城內各處的巡邏和哨位，哪怕是偷襲不成的撤退路線都是難上加難。只要抓捕訊號一起，各處協同，偷襲者必定插翅難逃。即使有人能夠逃脫，我想為了一擊成功，這應該是團隊行動。難道還能確保每個人都能逃之夭夭？”
“你是說，咱現在故意走偏僻小路？”我立刻明白了張亮的意思。不過如此做法，顯然就是將葛忠惠作為誘餌。這種頗有風險的做法，必定要誘餌自己同意啊。畢竟如果發生危險，有多少襲擊之人尚不清楚。就我們三個人，能否全須全尾堅持到援兵到來是個問題。
葛忠惠似乎明白我們的擔憂，坦然道：“無妨。可以一試。我料想即使團隊協作，對方也不會人數眾多。人越多，越容易被發現。此外，襲擊我也只是為了陷害鍾大人，哪怕鍾大人被陷害，最終結果除了處罰和停職也不可能有更嚴重後果。為了這麼一個結果，大張旗鼓而來，我覺得不值得，也不划算。”
我們紛紛覺得葛忠惠分析的也有道理，決定一試。幸好我鬼使神差地帶上了打魂鞭，我對我的能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我們商量了一番，假裝閒聊散步，往城外走去。我們商議的路線是從城外繞行，稍稍遠離城牆，有意無意給可能存在的襲擊者提供一個絕佳的襲擊機會。
雖說引蛇出洞，要時刻保持警惕，可也不能過分緊張，必須自然。左顧右盼，前後環顧的行為實在太過可疑。
張亮還稍稍行為僵硬，略顯緊張。我則是有恃無恐，自然非凡。就憑我背後打魂鞭的份量，絕對不是尋常鬼魂可以承受的。
我突然好奇地問道：“小葛，不，老葛。雖說你生前也幫了許多人，可能也享受了他人的香火和追思。可就整個陰曹地府看來，普通鬼魂能長存這麼多年，實在少見。你到底有啥神奇經歷？還是說葛忠惠其實只是你的別稱。你可別是一個聞名已久的名人吧？”
我這話出口之時，是半開玩笑地說的。時至今日，葛忠惠若是一個知名的歷史人物，他沒有必要對我隱瞞。不過他若真是一個元朝死亡的普通人，哪怕他當年行走鄉里救治了許多人，就靠那些人及後輩的懷念與追思，靈體能量也不至於能夠持續到現在。普通百姓，哪怕你救了他一命，他時刻記著你的恩情，可他的兒子，兒子的兒子，孫子的孫子還能繼續追思嗎？時過境遷，情分早已淡漠。何況對於當年草芥一般的普通百姓來說，血脈能否傳承都是一個疑問。
葛忠惠嘴角上翹，神采得意，說道：“現在也沒外人，都是自家好朋友，告訴你們也無妨。這普通鬼差啊，在我看來陰曹司的差事都是肥差。抓個罪魂，要是當場格殺了，多多少少兄弟們都能補充補充。這事，小張應該懂啊。”
張亮點點頭，表示同意。葛忠惠說的這個事，其實就如同當初七小福擒殺湯三霸一樣，罪魂煙消雲散之前，大家都基於職務之便，都能狠狠吸它一口即將飄散消失的靈體能量。這種外快式的非法收入，其實在陰曹司的鬼差上頗為普遍。可就這一點點外快，絕對不至於能讓靈體能量持續至今。
我一條眉毛微微揚起，以這種質疑地眼神看著葛忠惠。
葛忠惠神秘一笑，徐徐道來。我聽到了一個大拿為什麼是大拿的故事。
葛忠惠在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之時，竟然選在黃帝陵後的一處隱秘山洞作為自己的最終歸宿。他在駕鶴之前，在黃帝陵的諸多石碑之中，隱隱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種猥瑣的方法，直接藉著眾人追思黃帝的意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和盜取意識能量其實沒什麼區別。
這令我大為震驚。
這人，如此這般能屈能伸，又能偷雞摸狗，又能澤被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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