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警戒圈的正中心，三條寬大的書案一字排開。包大人正端坐在左手邊的書案之中。中間書案和右側書案後各端坐一人。由此推斷，按照座位的排序，當中之人應該就是秦廣王，而右側的就是第九殿的平等王陸游。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是核心圈的外圍，遠遠地也看不清秦廣王和平等王具體的長相。三王端坐的周圍都是林立的金甲武士。
這群金甲武士我很熟悉，就是當日活大地獄跟隨張獻忠的親兵。也就是他們，率先組成三頭六臂的合體，作為突擊力量，率先衝上了寒冰嶺。
話說洪二爺的令箭也並非誰都給面子。剛剛進入了警衛圈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行靠近核心了。
金甲武士似乎誰的面子也不給，管你是紅將軍還是白將軍。似乎除了他們市長張獻忠的命令，也就三王的命令好使。其他任何包括我這樣的“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要說精銳，這金甲武士才算是真正的精銳。戰鬥力強，令行禁止。
“馬兄弟！”
突然一陣呼喊聲在我身旁不遠處響起。
我轉頭一看，金甲武士的外圍不遠處聚集著一群鬼差。這些個鬼差能夠進到警衛圈之內，應該多少高低有個職位。看似是隨時準備由三王會議聽調的各路衙門負責人或其他重要人士。
東方朔正好站立期間，正對著我揮手。
我快步上前，東方朔問道：“兄弟，這外圍警戒密不透風，你現在路引或者腰牌都沒有怎麼進來的？”
我嘿嘿一笑，說道：“昨天剛和別人拉近了關係，今天居然就用上了。所謂朋友啊，確實越多越好。”
東方朔眼球一轉，頭稍稍探近，小聲問道：“是那風風火火的四將軍放你進來的？”
“正是。你可別說，確實風風火火，他似乎對第一師他還頗為不服呢。”
東方朔聽聞，會心一笑，意味深長。不過也未再行追問。
“東方兄，這外夷坊到底怎麼了？怎麼這麼大陣仗，他們真是要據坊造反？”
“造反現在倒也不至於。不過也確實棘手。外夷坊已經關閉了坊門，聲稱要真相，要權利。還叫嚷的，要和陰司談判。”
“什麼真相，什麼權利？”我心中暗叫不好。原本打著法陣的幌子想要拖延重力產生的真相遲一些才會流露出來，不會這剛剛發生就漏了吧？我重重用腳踏了幾下地面，小聲問道：“難道是關於這個的真相？”
東方朔點點頭，也不出聲。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又壓低了幾分嗓子，問道：“不是有法陣的說法麼？這才多久，這麼快就漏了？”
“唉！”東方朔長嘆了一聲，望了一眼不遠處外夷坊城樓上彷彿打了雞血一般高聲吶喊的夷鬼，說道：“這外夷坊，自制度太高。除了坊外有陰曹司負責治安和門禁，坊內基本是放任自由。今天，傳令通知的鬼差還沒進入外夷坊，裡面就似乎受到了訊息。現在看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大篩查並沒有及於外夷坊，這外夷坊內說不定已經樂土教聖音氾濫成災了。”
這當然是失誤。中土人總是有這麼一個毛病，也許是太過平和，又太過好客。似乎對於外夷總是特殊對待。要我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總是犯這樣的錯。總覺得給予自由和特殊對待，這種網開一面的做法會使外夷感恩戴德。誰曾想，他們還並不領情，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什麼人權鬼權的。給的多了，吃飽了還嫌沒吃好。其實還不如餓他們幾頓。
這下好了吧，因為平日裡給於坊內的自由度太高，大篩查還被特別開恩。此時此刻，這外夷坊說不定作為樂土教的傳播溫床，早已成為了樂土教位於酆都城內的一個重要據點了。
什麼樂土啊，未來美好世界啊。這套說辭，怎麼聽怎麼覺得容易吸引夷鬼的好感。說不定這裡面好多的夷鬼，雖然生前篤信中土文化，否則也不會死後來到陰曹地府。但陰曹地府的現狀確實和活人世界相比，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這下好了，樂土教的聖音絕對投其所好。
到什麼山，砍什麼柴。既然都在陰曹地府，也不用防著，但也不用給予特殊待遇。這道坎，中土人似乎總也繞不過去。陽間如此，陰間依舊如此。
“那現在算是什麼情況？陰司調動這麼多隊伍，給於這麼大的壓迫，不會真要攻城吧？”
“唉！”東方朔又嘆了一口氣，“平時放任自流，現在大兵壓境，矯枉過正。不過這天變異象也確實難以對付。使用幌子吧，總有被揭開的那一天，到時候反而公信力喪失。不用幌子吧，又說不定一時變化太大，彈壓不住。真是口渴的時候只有一杯毒酒，那到底是喝還是不喝。無論喝不喝，終究是個死，早晚的事。”
東方朔無奈地搖搖頭，此時也不復往日樂觀，滿臉愁容，接著說道：“秦廣王的意思是武力鎮壓。包大人覺得外夷坊畢竟鬼魂眾多，一旦武力解決，恐有大量傷亡。平等王也是這個意思，覺得應該再談一談。現在我們正等著呢。三王會議已然派人進去談判，正等待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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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來一時半會也未必能得到最終的答案，大家也只能等著，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看著城樓上那群瘋狂的夷鬼，心想，這談判的差事也不好乾啊。在他們情緒最激動的時候，絕對並不掌握談判的主動權。要說妥協吧，真相公佈之後的預案我想陰司根本沒有，這預案也根本沒辦法準備。難道告訴她們，確實陰曹地府出現了重力的異變？又如何解釋這異變與樂土教的聖音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說沒關係，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如果有關係，那不就等於證明酆都大帝所說的每一句話真的變成聖音了嗎？
“不會等會真打起來吧？”
東方朔遠遠望著外夷坊的城樓，靜靜地出神，口中喃喃道：“還真難說！”
我下意識握了握拳，真後悔來時太過急切，忘了順手帶上打魂鞭。不過現在的局勢，哪怕再惡化，也是陰兵鬼眾殺進外夷坊，外夷坊裡總沒有殺出坊來的能力。
我稍稍放下心來。
這局有點難破。橫豎似乎都是絕路。難道說真要物理上封鎖訊息？
我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要說打仗的場面，我在寒冰嶺也經歷過一次。不過那次針對的都是邪惡無比且全副武裝的罪魂，我倒沒有絲毫憐憫的想法，完完全全的同仇敵愾。
現如今，那裡面雖然有一小部分的極端粉絲，唯恐天下不亂，但大多數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鬼魂。要說他們愛中土，那倒不至於，但至少對中土文化是認同的，否則也不會來到此間。在這一點上，其實比中土的鬼魂更加可貴。這又不是在中土做生意，人家是徹徹底底深信中土文化。
我一直深信，不要特殊優待，也不要另眼相看。樂土教其實是全體陰曹地府鬼民共同的敵人。能不要流血犧牲就儘量需要避免。
希望談判能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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