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殿尋常不叫宮妃出入，皇子與外臣唯有緊急狀況方可傳話入內。殿裡的奴才不多，都是皇上登基時就在的老人。
唯一的例外是新晉的朱美人。今年選秀只選中她一人不說，破格搬到永壽殿與皇上同住。
按例，這是不允許的。
然而皇上不是個守規矩的人。祖宗家法，聖學道理，任大臣們說破喉嚨，自來合乎他心意的就受，不合乎他心意的就無視。
絮兒一邊聽李辭介紹，一邊掃量四周。皇上與李辭這父子倆還真像，身居金磚玉瓦的奢靡殿堂，屋內裝飾出奇簡單，同樣很講潔淨。
這永壽殿的西暖閣平日不待客，依舊掃洗得乾乾淨淨。一套桌椅，一張榻，一張書桌，一張床，就沒了。
與李辭在別院的臥房，可謂有異曲同工之處。
而且二人對待女人，同樣有不守常規的叛逆。不然怎的堂堂親王，同意選她這個商戶姑娘做正妃。
絮兒邊看邊笑道：“你與皇上還真有些像。”
李辭眉頭立刻鎖死，生平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偏從小到大母后說，教學的太傅說，甚至貴妃都說過……
他巴不得將體內所屬皇上的那半血液排空，全換成他母親的。
那樣一個色慾燻心，枉顧祖宗社稷，只顧玩樂的父親，李辭一丁點兒都不想和他相似。
絮兒見他臉色沉下來，似有不悅，連忙轉了話題，“那我們真不去啊？聽說皇上要放飛木鳥呢？”
說起來李辭也有不甘，他提前寫下好些詩詞，為吹捧皇上的木藝神技。如今不能去現場，必然會被李贇，甚至是李效討得皇上歡心。
李辭沉斂一口氣，轉去看她，“往後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次。何況，你更要緊。”
他末尾的話說得很輕，顯得無可奈何。偏絮兒感覺有塊沉甸甸的石頭砸到心裡去了。
提及往後，絮兒就覺沉重。穿越過來，她勉強承擔著原主的未來，再沒精力捲入李辭的“往後”。
“想什麼呢？”李辭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看月亮去。”
說著便拉她下榻，絮兒自轉去屏風後換衣裳。
隔著一張六折山水屏風，見李辭氣定神閒地落座，端起茶盞喝一口，又放下。眼神一絲一縷不往屏風瞄，坦坦蕩蕩的君子做派。
絮兒反倒像被他看得精光似的，面上忽而一紅，匆匆繫好衣帶轉出屏風。
李辭起身打量片刻，倏然笑了。“府裡的繡娘都該打死，怎麼從不給你預備紅色衣裳。分明好看。”
絮兒垂目看了看身上的斜襟大紅短褂，往下是一條寶藍的連枝芍藥百迭裙。
她確實不常穿這樣大紅大紫的衣裳，大約是廖媽媽的個人品味。
媽媽們都喜歡孩子穿得喜慶，千百年來這點倒是沒變。
絮兒被誇得心生盪漾，走到穿衣鏡前轉了幾圈道：“真好看呀？那你寫篇文章來誇，立意自定、文體自選、題目自擬、不得抄襲，不少於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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