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辭睜眼看她一眼，轉而又閉上，“他看你的眼神坦蕩。是個君子。”
絮兒這才感覺那人奇怪在哪裡。看著吊兒郎當，卻是分外正經。
原主的樣貌是頂好的，每次出門若不戴惟帽，必定引來男人側目。而顧混子看她與看其他男女老幼並沒什麼不同。使她感到一種視線上的安全，舒服極了。
“看樣子是個讀書人，不曉得開春的會試有沒有他。”絮兒嘀咕兩句，摸了摸等會兒要送的禮物匣子。
被人戳中穴位似的，李辭忽然睜開眼。絮兒的表哥寧策，可不是明年要上京會試。
正準備說起，忙將話題按住。生怕提醒了絮兒，她便一門心思掛念表哥，把他這現成的辭哥哥給貶低了去。
見他張了張口又閉上，似乎要說什麼。絮兒便問：“你方才想說什麼？”
李辭有些心虛，緩緩閉上眼睛佯裝昏睡，“被你鬧一通乏了，待會兒到燕王府再叫醒我。”
絮兒知道他必然在撒謊，因為她常撒謊，能從人的微妙語氣覺察出來。卻不著急戳破，默默給他記下五千兩的扯謊賬。
既至燕王府，李辭先一步下馬車，轉身攙著絮兒下來。
後一輛車裡坐著金枝和兩個婆子，這日沒帶侍衛，只有幾個小廝隨駕。
門上眼尖的管事認出李辭，驚駭不已。都說齊王被火燒成重傷且毀了容貌，如今竟如沒事人一般，身姿矯健，器宇軒昂，翩翩風度更勝從前。
一人忙給身在戶部衙門的李贇送信，另一人跑得衣袍紛飛給蕭雲舒傳話。
臥房內，只聽“噹啷”一聲，白瓷茶盅碎成幾片。蕭雲畫被燙得回神，腿間密密麻麻爬上痛感。
也顧不得這許多，便問：“瞧真了麼？”
小廝隔著簾子在外回話，“當真是真得不能再真。小的六個都瞧見了。齊王殿下好好的，並沒哪裡受損，正領著齊王妃往院裡來呢。”
蕭雲畫按捺喜悅，忙轉去屏風後頭換衣裳。恨自己大意潑了茶水，原本聽說今日李辭會來，她特意穿的嫩青色。
那是李辭喜歡的顏色，說像春日綠柳。
眼下潑髒了不得不換姐姐的衣裳，全是描金繡銀的紋樣，不是大紅就是絳紫，將人襯老了十歲去。
她在蕭雲舒的衣櫥挑挑揀揀，總找不到合適的，不覺眉間皺起。
恰逢蕭雲舒描妝起身，看見便笑，“沒出息，哪裡值得你慌成這樣？“
蕭雲畫被戳中心事，淡淡回嗔一眼，“姐姐慣會編排人。原是想討姐姐兩件好衣裳穿，罷了罷了，姐姐不疼我便不疼我吧。”
蕭雲舒拿她沒辦法，開啟另一個大立櫃，“瞧瞧這些。剛成婚那會兒你姐夫送的，我瞧著太素淨一直沒穿，你穿著大約還成。”
蕭雲畫揀了件藕荷色的對襟，套了件桃色比甲，裙子換成銀灰的。雖不是她常穿的樣式，到底有年輕姑娘的模樣。
蕭雲舒在旁冷眼瞧著直抱屈。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輩子竟姐妹倆雙雙栽到李家兄弟手裡。
不一時換裝完畢，就聽見院外一陣喧鬧，大約是齊王府的人來了。
蕭雲畫沉沉撥出口氣，不能看起來太在意，也不能不在意。
李辭那人心細如塵，卻是冷傲難馴。一旦被看穿，哪裡還能得到他的愛？只會被他踩到腳下。
這些年她自認為做得很好，不顯山露水，也不過分討好，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李辭這麼聰明，必定會注意到她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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