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妮，謝謝你！”楊醫生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寶妮多少明白楊醫生的意思，她們來到這個小島，多少有點被流放的意思。曾經的親朋舊友多少有點避嫌的意思，大多斷了往來，而寶妮的到來，就顯得尤為珍貴。
寶妮不想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裡，主動提起別的話題，“楊醫生，你家孩子上學去了，現在幾個孩子了？”
楊醫生聽寶妮提起孩子，臉色明顯好轉，面帶笑容的說：“都上學了，一個一年級，一個四年級。還是那兩個孩子，來到這以後，我們也沒敢再要孩子，太難了。”
“我家也兩個孩子了，小的才滿兩週歲，嘴欠的很。我和顧野不打算再要第三個了，怕自己照顧不過來。把這兩個好好的養大，就謝天謝地了。”
提起孩子，每個母親都會有很多話，真的，高興的，不高興的，能出一本書。
“也是，你看現在，哪家不是三五個孩子，但是也就能維持著不餓死。生了那麼多，有沒有足夠的條件養好，還不如少生幾個。”
楊醫生想起島上的孩子，大的照顧小的，五六歲的孩子有時候還光著屁股到處跑，沒有足夠的布料做衣服。一個個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也是可憐。
“唉，沒辦法，都想著多子多福，其實，真的享到福了嗎？”楊醫生感覺很迷茫，她們也沒做錯什麼事啊？被髮配到這個小島，孩子也跟著受苦。
寶妮看著楊醫生逐漸暗淡的神色，她不太會安慰人，還是說了幾句：“楊醫生，我們的國家像一艘在海里行駛的大船，四處海茫茫的，很容易迷失方向。而此刻，我們只是迷路了，你要相信，我們會調整好方向，順利達到目的地的。”
楊醫生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喃喃自語道：“會嗎，真的會調整方向嗎？”
寶妮握著楊醫生的手，“會的，一定會的，我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耐心等待就好。”
“嗯，我相信！”
楊醫生臉上又恢復了笑容，這也是看到老朋友了，心裡脆弱的一面露出來了。
寶妮說了一會話，口渴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眉頭皺了一下。
“喝不習慣吧，我剛開始也喝不習慣，後來就習慣了。”
“這水怎麼有點苦？”寶妮嚥下嘴裡的水，疑惑的問。
“不知道，據說一直是這樣的，島上的人都習以為常了。”
寶妮聽了楊醫生的話也是無奈，海島條件艱苦，她是有所耳聞的，但是具體艱苦到什麼程度，她還真不知道。
“楊醫生，島上有多少隨軍家屬，有多少漁民？”
楊醫生想了下，“島上有一個團的兵力，隨軍的家屬不多，有的是級別不夠，有的是受不了海島的條件。現在家屬院有十多戶家屬，島上的漁民不少，怎麼也有百十來戶。”
寶妮沒想到來隨軍的人這麼少，也是，島上常年有颱風，能種糧食的土地不多，出一次島也不容易。
寶妮想在島上轉轉，就和楊醫生說了，楊醫生起身，帶著寶妮出了家門。
“這片是家屬區，就這麼十幾戶人家，有兩個嫂子在學校教學，有一個嫂子在衛生室做護士，其他的都沒有工作。院子裡那一小塊地就是她們的舞臺了。”
出了家屬院，走不多遠，就是學校，一趟磚房，一個空空的院子，沒有一點運動器材，連個籃球架都沒有。一個旗杆孤零零的矗立在那，很顯眼。
“這邊的師資缺乏，只有小學，初中就得出去上了。一共有四個老師，教一到五年級，兩個年級用一個教室，五年級是畢業班，單獨一個教室。其實，能上到五年的孩子少之又少，早早都輟學了。”
楊醫生語氣中有著無奈，孩子不上學，一代又一代，想走出去，太難了。
“孩子不上學，也幹不了什麼活啊？”寶妮她們海島有初中的，還是有一多半的家裡能讓孩子唸完初中。
“不能幹活，就在家看孩子，大孩子看小孩子，大人忙著掙工分，忙著出海捕魚。我和她們宣傳優生優育，讓她們領點計生用品，差點沒把我打出門去。越窮越生，越生越窮，陷在惡性迴圈裡了。”
楊醫生一想起之前的事，還心有餘悸，太嚇人了，好像她刨了人家祖墳似的。
寶妮理解，根深蒂固的多子多福的思想，重男輕女的思想，不是那麼好改變的。
楊醫生覺得島上的孩子很可憐，尤其女孩子，那真是生來受罪的。“你看，那個小女孩，看上去像五六歲，其實已經八歲了。吃不飽，營養不良，每天幫忙做家務，帶孩子，過得黯淡無光。島上很多女孩子，十六七了還沒有來月事。”
寶妮順著楊醫生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小姑娘，頭髮稀疏焦黃，頭大身子小，身上揹著一個大大的揹筐，把她小小的身子壓彎了。一臉的麻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
“家屬院的孩子呢，都上學嗎？”
寶妮有心無力，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她能管的了的。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思想，根深蒂固，別說現在，幾十年以後，偏僻的地方還嚴重重男輕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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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院還好一些，能來隨軍的家屬不多，都是連及以上的，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敢做的太過，都在上學。年紀大的，在島外上初中，住宿的那種。就是條件艱苦，一個人掙錢，全家吃喝拉撒，還要接濟老家的親朋，捉襟見肘的。”
這一路，寶妮看見的人大多面黃肌瘦，一臉苦相。這個島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有足夠的耕種土地，主要收入靠捕魚得來。而捕魚又有很高的風險，每年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故發生，非死即傷的。
寶妮覺得自己過的很苦，尤其剛穿過來的時候，窩窩頭喇嗓子，沒有手機刷影片，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太苦了。後來適應了，才不感覺那麼苦了。
可是，現在看看，這裡的人才是真苦。
楊醫生還說，這附近還有一些小島，人口不多，十戶二十戶的，他們過的更苦。
寶妮在島上轉了一圈，小戰士過來喊人，他們要回去了。
“楊醫生，幹海帶送到部隊了，你可以找後勤要，我這就回去了，有什麼需要，你隨時聯絡我。”寶妮也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才能改變現在的環境，國家這樣的地方還很多，她們能做的有限。
“謝謝你，寶妮，放心吧，我們在這挺好的，自己想開了，日子就會好過多了，是不是？”
楊醫生和寶妮說了很多，心情好多了，真的，把壞情緒吐出去，好情緒就來了。
“是，否極泰來，這一天一定會來的！”
寶妮隨著小戰士離開了，楊醫生還在揮著手，她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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