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眸子中暈著一層薄霜,坐在那中廳的紅棕木椅上,食指的指尖輕輕點著那桌面,規律的聲響此起彼伏。
少年輕抬起的下顎被那清潤的天光削得立體分明,薄唇輕抿著一層朦朧的冰雪,語氣也不復往常的輕快。
“哀家沒有那個意思,聖上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平白等上這許久。”
宋知梔鬆開了身旁女孩的手,半耷拉的視線朝她遞了個眼神。
殷時寧也瞬間明白,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人,左手搭在右手背上微微俯下了身子。
“時寧參見皇兄。”
女孩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恍若無形的火摺子點在了稻草上般,在少年心中瀰漫著滾滾燃燒過後的濃煙。
殷承安薄唇間的弧度隨著那道聲音的落下,也隨之耷拉了下來。
他連個眼神都沒給這個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
那晦暗不明的視線從未從眼前那張精緻的小臉上移開,看著她沉聲道。
“宋姐姐,你的手伸得太長了。”
這種不受自己把控的感覺,他覺得很糟糕。
殷時寧能落到這種地步,雖然沒有下明確的指令,但是都是經過了他的默許的。
宮裡待了許久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就是想要殷時寧吃苦頭。
她也定然是知道的。
可她卻揹著他救下了這個罪妃的女兒。
面上乖巧哄著他的女人,如今卻違背了他的意願,暗中搞些小動作,這是他不能忍受的。
宋知梔喉嚨微微下壓,嚥了咽口水,抬起那蘊著柔光的眸子和他視線相互觸及,嬌聲說道,
“聖上是在怪我救了時寧?”
還叫得那麼親暱,少年心中升起的陰霾更加濃厚了。
“太后自己就做了這後宮的主意,還會在意朕的感受?”
“聖上言重了,哀家只是瞧著時寧可憐,而先帝又薨逝,我膝下又沒有一兒半女,這才想找個人陪我解解悶罷了。”
女孩不急不緩的聲線娓娓道來,彷彿絲毫沒有被那上位者強大的壓迫感所影響,在小翠的攙扶下坐在了少年的對面。
一旁的殷時寧也感受到了那個所謂的皇兄並不喜歡自己,連個起身的話都沒遞過來,只是神情懨懨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還是宋知梔路過她坐下時,伸手扶著她朝下的掌心,漫不經心地將她扶了起來。
對面坐著的少年自然注意到了這些小動作,心中不禁冷笑一聲。
臉上卻還是帶著淺笑,目光追隨著緩步朝他走來的女人。
剛開始劍拔弩張的氣勢彷彿一場燃到半晌的大火,被女人三言兩語掀起的清風拂過,那囂張的火焰也隨之降低了些許。
氣氛不似先前緊張。
大抵是因為她潤物細無聲哄著他的原因。
“小翠,你先帶時寧下去安頓吧,今後就住在我宮中就好。”
“是,太后。”
小翠看著少年那莫名的神情,早就嚇得手足無措了,只能獨自滿心擔憂。
她家太后如今就是個空殼子罷了,全依仗著聖上平日的親暱,才有了今日的榮光。
她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