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蘇鶴予清潤的聲音中含著幾分痛色,絲毫沒有被女孩的戲謔所動搖,反而看著那越發燦爛的笑容,心中便愈發難受得緊。
她的眼底瀰漫著侷促和疲憊,分明是不想笑的。
“太后,別這樣,你分明清楚微臣的意思。”
“獻秋是心疼了我嗎?好吧,我明白,但我先前確實很累,剛醒還不怎麼舒服,但是見到獻秋心疼的模樣,心中的疲乏自然而然地消散了些許,心中的愉悅也多了。”
“太后莫要貧嘴。”
“這次是我的真心話,我倒是期待著獻秋什麼時候也能同我說說真心話。”
女孩半句溫柔堅定,半句又恢復了戲謔。
話音落下,被男人捏著的袖衫布料也隨著她撤手的動作,在空中滑落,徒留那餘溫殘留在他的掌心,悵然若失。
宋知梔往後一步,指尖從袖子中掏出了那枚海棠花指戒,趁著他的目光,放到了他還未收回的手掌上,隨後笑著囑咐了最後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蘇掌事聰明,不必我多說,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女孩背對著他在空中招了招手,是他看不懂的手勢,袖衫落下露出白皙的手腕,在空氣中晃動了幾下,便收了回去。
直到那細長的甬道上再沒有了女孩的身影。
蘇鶴予才悵然若失地轉過身離開了。
她的期待,他不敢給。
深夜,蒼穹之上的圓月躲在縹緲的雲層後面,透出些許迷離的銀白微光,越過那天牢高高牆壁上的小視窗投落在溼冷的青石磚上。
盤腿坐在中間薄席上的男人穿著黑色綢緞中衣,上等的布料上沾染了些許灰塵,鬢邊的墨髮三三兩兩耷拉在他兩頰邊上。
袁綏合著眸子,眼中的神色被悉數掩蓋。
直到愈來愈近的腳步輕而柔地靠近時,他的耳朵才動了動,睜開了眼,薄唇輕輕勾起。
即使身陷詔獄,身上那居高臨下的強大氣勢依然沒有變弱,倒是與這天牢顯得格格不入。
“喲,攝政王,哦不,哀家差點忘了,袁大人如今是戴罪之身,已經不是那個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了呢~”
宋知梔矯揉造作地捏著手帕,臉上都是嫌棄的神色,語氣間卻是帶著故作的驚訝和忍不住的愉悅。 在逼近一步。
男人也只是十分淡定地坐在原位上,唇角帶著淺笑,冰冷的聲音含著薄霜,言語間有幾分發自內心的欣賞和鄙夷交雜著。
“這次的下毒案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這麼看來,臣還真是低估了太后娘娘。”
“袁大人在說什麼,哀家聽不懂,不過我依稀想起那天袁相曾和我說過,要與我合作。”
“太后還真是記仇,不過那日臣說的話依舊作數,娘娘想清楚了的話,臣也不計前嫌。”
男人歪著頭勾起唇角,鬢邊飄落的墨髮被銀白色月光浸染著,冷峻的俊臉上滿是倨傲,透過那牢門的木板望著她的小臉,目光深邃黢黑含著淺淡的笑意。
溼冷的地面上滿是髒亂的泥垢,昏暗的燭光搖曳著,微弱的光閃爍著偌大的牢房中。
他手腕上沉重的枷鎖耷拉在他單薄的腿上。
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宋知梔就已經感覺到有些冷了,誰知道里面淡然自若坐著的男人堅硬的後背挺得很直,彷彿絲毫感受不到這深夜裡刺骨的寒意。
果然是幹大事的人,心狠。
【宿主也不賴哦~我看宿主對自己下毒的時候也沒心慈手軟誒!宿主大大也是幹大事的人~】
“我可不是,我都要害怕死了,我要是真有那麼狠,我直接就不吃解藥了,還是命重要呢。”
【宿主竟然怕死~】
當然,她當然怕死,大仇未報,她當然不能死。
宋知梔笑著沒在回答腦海中系統的話。
“看來袁大人是住的太安逸了,根本沒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女孩輕嘲地勾起紅唇,同樣嫌棄的目光掃過偌大的牢房,單間配套,除了沒有柔軟的棉被,這裡的人根本不敢得罪這裡面的男人。
攝政王是兩朝元老,一手將聖上扶持到這個位置上。
自從進了天牢之後,滿朝文武大都為袁綏上書求情,聖上雖然大怒,但也只能置之不理,嚥下了這憋悶在胸口間的氣。
這說明了什麼?
攝政王的勢力遠遠比想象中要強大許多,他能一夜間滅掉蘇家,還能不被聖上問責就已經說明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