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天,外面飄著大雪,整個京城鋪上一層雪霜,奎文閣裡溫暖異常。老伴的死讓文老頗為愧疚,他推掉了所有應酬,半隱居一般的,就留在奎文閣修書,只不過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很多。
當日小嬋揹著一個小包袱楚楚可憐找到夜小天的樣子,就像一隻流浪狗一般。和小嬋一同回來的是文老,本來年紀已經不小的他,感覺更蒼老了一些。
為此,夜小天專門找到衍聖公請了半天假,去開導自己的先生。京城裡小嬋和映月臨時居住的房子不大,夜小天硬拽著文老在飯桌上。
他勸人的方式不多,在他看來,一醉解千愁,既是一個很好的釋放,又能安穩的睡覺,至於頭痛不頭痛,難受不難受不是他考慮的範圍。
終究是敵不過夜小天野蠻的勸酒方式,文老飲下數杯苦酒。然而心絃被撥動,往事湧上心頭,怎敵得過三杯兩盞皆入喉。
寒風凜冽,白雪飄飄,痴情人總是為情所傷。文老從低語到豪放,漸漸迷失後放聲大哭,夜小天終於放下心來,能宣洩就是好的。
大醉不起的文老被扶進去休息,殘酒還有很多,夜小天感慨生離死別,“為何求長生,只因情兩難”。
“道家忘情而不是無情,只因長壽有些時候反而是最大的憂傷。甚至有枝繁葉茂的家族逐漸走向衰落,閉關多年的老祖宗醒來,現只剩自己一人。
更不用說同為青梅竹馬的修士,只因境界不同,眼看紅粉變枯骨,只能百年孤獨,情難了,心止步。因此道家一脈,才有了忘情忘愛這一說”,妖姬經歷得更多,陪著夜小天飲酒,一邊給他解惑。
“公子有句詞寫盡了人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小嬋也有些醉了,要不然不會隨意插嘴。
“宗主委屈了,妾身敬你”。映月也快說不清楚話了,拿錯杯子了,一仰頭喝了一個寂寞,這還大言不慚的把杯子倒立著,使勁晃了晃。
這裡面妖姬的酒量是最好的,誰讓他是水運分身,根本沒有醉酒的基因,不過她竟然也喝得小臉蛋紅撲撲的,盡顯十分可愛。
夜小天大手一揮,摟著妖姬的肩膀,提著杯子就幹了,然後嘗試著夾花生米,夾住以後得意的看了妖姬一眼,就往她嘴巴里送。
作為唯一清醒的人,看著他們漸漸群魔亂舞,還要時不時盯防夜小天毫不顧忌的大手,妖姬有些頭痛,暗地裡不知道掐了這個冤家好幾下了,他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眼看是醉眼朦朧了,妖姬勸了好幾次,都被夜小天強硬著灌酒,酒溼了身而不自知。最後妖姬實在沒辦法,要不然這三個人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麼么蛾子出來,命令映月用妖丹震開酒氣,讓她強拉著小嬋回房,她捨命陪冤家。
夜更深了,夜小天真的喝多了,一隻神仙繞怎麼都點不燃,妖姬用燭臺給他點上。夜小天此時就像一個傻子一樣,不點火,看著燭臺旁邊的妖姬就傻笑,口中念念不停,
“媳婦,我守身如玉,你看kTV這個小姐好漂亮,我都不得動手。我不該生你的氣,離家出走,你來不來接我。我現在會修法術了,等我來教你們,沒得哪個敢欺負我們了。
我給你買了一件衣服,好東西哦,不要看款式不好看,冬暖夏涼哦,穿一件就得行了,還不用洗哦,怕是要節約好多水。
這裡好玩得很,我帶你們來玩。我今天喝太多了,但是不怕的,我有功夫,我還會道法,你不信我耍給你看”。
前言不搭後語的碎碎唸了許久,夜小天的頭越來越低。就在他好似要睡著的時候,他突然就驚醒了,搖搖晃晃的就要站起來,而燭臺旁的妖精此時已經淚如雨下。
妖姬和夜小天相處的時間最久,也是和她最親密的人,她偶然能感受他的孤獨,但是她以為只是身如浮萍一般的沒有歸屬感。
聽了一晚上的胡言亂語,冰雪聰明的妖姬終於理出了一條線,夜小天是有家室的人。
這個結論讓妖姬怎麼能不傷心,她實在無法理解,是什麼樣的緣由能讓夜小天一直守口如瓶。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而她又是被重燃信心的人,所有的矛盾點都在夜小天身上,他在唱著聽不明白的歌曲,好似壓抑了太久,才這般放肆宣洩。
妖姬無言,風雪人更冷,夜小天醉倒,再無天地間。
——
第二日清晨,夜小天一個翻身,身邊空空如也,再轉頭,還是不見人影。口渴得厲害,他習慣性的呼喚妖姬,只剩下寂靜,奇怪了!
弄不清楚情況的夜小天起身,開啟門的一瞬間,一個人影正準備推門進來,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撲到夜小天的懷裡。
夜小天穩住身形,低頭一看是還沒來得及梳妝的小嬋,把她扶穩了,“我媳婦呢?你看到沒有”。
頭還暈暈的小嬋搖搖頭,差點就把自己搖吐,趕緊轉過身跑出去乾嘔。莫名其妙的夜小天四處巡視,終於看到一封信,上書“道生親啟”。
然而夜小天懷著沉入谷底的心開啟信封,裡面卻空空如也。夜小天翻遍了四周,破天和藏鋒都不在,妖姬不在,映月也不在,失蹤了。
夜小天用真元震散酒氣,劍意護體,不適的情況瞬間消失。他來到小院,此時小嬋正犯惡心,“你留著照顧文老,我出去看看”,說著就奔出房門,留下小嬋繼續幹嘔。
這裡的雪很大,到處都鋪了厚厚的一層,雪落得很深,這樣子的京城別有一番風味。
無暇他顧,夜小天就穿著一件單衣出門,裸露著胸膛,無頭蒼蠅一般到處呼喊妖姬的名字,別人一臉看他神經病的表情。
四顧茫然,夜小天終於顧不得許多,御風在天,運用靈眼在京城裡胡亂尋人。
“何人在此胡亂飛行,站住”!!!京城可不是小地方,隨便御風飛行,你心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京城的執法隊看著夜小天明目張膽的低空飛行,開口呼叫支援。
京城外,映月回過頭看了一下來時的路,“師父,我們就這麼走了,都不留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