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〇 斷刃伶仃(三)(1 / 2)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君黎驚了一驚,那手已扶到他腋下。他不知這邵大人究竟有幾分好意幾分歹意,不過他此刻身體當真毫無力氣,只能由得他扶了,如此還輕鬆好受了許多,得以往一株柳樹下稍坐。他口中道謝,還未坐穩,那邵大人手腕忽一翻,竟已扣住他脈門。

君黎料想他不敢真將自己如何,面上不動聲色。平日裡不曾知曉,但現在想來,這邵大人與張庭年紀相仿,得與他同職,身手必也不會遜色,只是為人低調,不曾顯山露水罷了,自己現在氣力大失,反抗只怕也是無用的,且看他說些什麼。

那邵大人卻不曾言語,只驀然間將一股內力從腕上送了入來。君黎大是意外這股氣力頗為柔和,不似有惡意,自他經渠穴入,便沿手太陰肺經直送至中府穴處。他今日貿然用出“移情”原本已是力竭,穴道間蓄積之力幾是全無,所以拓跋孤那幾分熱力滯留他經絡之中才令他尤其難受,忽然得此柔和之力相助將痛苦大大減輕,此刻的他是斷斷不捨拒絕的。

如此足有半柱香工夫,周身溼意也盡數蒸騰而去,邵大人才將內力收了。他此舉雖治標不治本,只是緩解君黎身受之苦,但也是耗損修為之舉。俟他停手,君黎呼吸已是稍暢,略一活動,忍不住道:“邵大人為何援手?”

邵大人笑道:“君黎道長身有不適,邵某人焉得坐視不理?不過道長下回還是小心,若不是恰好碰見我,免不得要麻煩些。”一頓,笑意又漸斂,“但此傷……在下功夫不濟,也便只能做到這樣為止了,道長不若早些回府,也好請朱大人看看。”

君黎有些愣神。明明是自己形跡可疑,與他又沒交情,這邵大人不是一貫行事嚴謹的麼?怎又不問其詳,就出手相助?總不會……他也是想透過自己,向朱雀示個好?

他也不願就此將人想作了另有所謀。不管怎麼說,他今日對自己這一扶和這一脈真氣灌入都足以稱得上雪中送炭,就算只為此,自己終也要承他一情。當下也便不再追問,暗道若對方真是好意,又何須多問?若對方有歹意,問了又有何用?

邵大人見他不說話,便起身道:“可要邵某人送道長回去?”

君黎才躊躇一下,“不了,我還有事,晚些我自行回府便是。”

邵大人聞言也並不堅持,“那好,邵某也消巡夜,便不多加打擾了。”說著回了一禮,告辭離去。

君黎見他走得乾脆,心中愈升起疑惑來,可此際確有他事,也只能不想,忙不迭將手邊“伶仃”拔出了鞘,檢視劍身之中的機關。

斜斜而斷的劍尖,竟當真顯露出一道窄窄的縫隙,只是縫隙裡已然滲滿了水。君黎提了劍身,將那水瀝盡,往劍柄處細細搜摸,果然摸到一處暗簧。這機簧用肉眼全然難以識見,但伸手輕按,暗簧還是微微往下一陷。

前端的劍尖雖是沒有了,但劍身之中的推力還在。縫隙被稍稍擠開,一團溼漉漉的東西掉了出來。

君黎伸手去拾。凌厲的推斷原是不錯的,解藥確實被放置在這劍身之中可現在,那個藏著粉末的紙包卻只是一團紙漿,分不出裡外,辨不出形狀。他小心翼翼地層層揭看,可紙漿到最後也只化作一張軟白,不曾餘下一絲多餘的顏色與氣味。

解藥到底是被溶去了。他怔怔然地了會兒呆。說不上失望,因為他本也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他將機括收起,又開始打量這劍身,尋找“次好”的可能。

喂於劍身上的毒質,不知可還在麼?在水中這麼久,解藥被水溶去了,毒藥是不是也一樣被溶去了?

他往劍刃上摸了摸,觸手滑冷。月光太過晦暗,這劍身的色澤顯得比以往所見暗沉許多,難以斷言是因為毒質的猙獰,還是角度光影的變換。

他想了一想,取出自己的“逐血”,在“伶仃”之上輕輕颳了一刮。一簇深色簌簌落成粉末,一小塊亮色顯露出來,愈襯出整個劍身的黑鏽。

是鏽跡嗎?還是……毒性在河水侵蝕之下的變化?

他一時無法判斷,坐著再次愣了會兒神。如果最終無法斷定,是不是意味著只有一種辦法,最壞的那一種帶著此劍再趕往淮陽?這是他最不願的,因為若如此做,他勢必會讓朱雀知道此事他也未必真能毫無阻礙地在宋家拿回解藥他更要錯過與刺刺的約定,無法陪她在月末前往青龍谷。

他不想面對這樣的權衡。

已是亥時過半,靜謐的武林坊,再次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

君黎果然回來了,卻不是為了尋求療傷的口訣。他將伶仃置於凌厲面前,大致說完此去前後,末了,瞪了一雙眼睛,看著他。

凌厲拔出劍來,細細看了看。“這黑色的確不是鏽跡。”他說著摸了摸被刮出的那道亮痕,“照此看來,此毒受水所蝕後,會凝結成黑色而此毒的解藥卻能與水溶,毫無痕跡。”

“能判斷是哪種毒嗎?”君黎追問。

“我於毒物所知實在有限,恐怕還要問過扶風。”凌厲道,“但此毒既有這般獨特之性,料想有此劍在,她不難還原出毒質原本之態,然後應該能夠再對症配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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