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九 一日之遙(二)(1 / 2)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刺刺已回了自己屋裡。她取了幹巾坐在鏡前,拆散了頭慢慢擦了一擦。

鏡子今天看起來尤其地光亮整個屋子都顯得越纖塵不染。她回頭看了看昨晚丟在簍子裡那團不曾寫完的信已被清走,早晨留出一道縫隙的窗也被關嚴,想是僕婦來整掃擦抹過了。

她點起火盆,等屋裡稍暖,才取出衣裳換好,推窗向外看了看。從這裡可以看到下面天井被打掃得一絲不亂的天井。也好,反正今晚上是有客人要來。不過爹和娘都不在,一衡也該回來不久,他從來也不管這些,怎麼突然大冷的天,這麼勤快?

她將火盆移近茶几,把溼衣稍許鋪開。不知為何,她總覺今日家裡的氣味有點古怪,隱隱約約像是有幾分血腥之氣。她想那定是錯覺因為雪天總會有這麼種特殊的氣息,尤其這雪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猛烈,定將整個冬天的腐爛與重生都困在了其中。可束好坐在這茶几旁,她忽覺血腥之氣變得極為真實,真實得她心口一陣莫名窒痛,彷彿再坐在此處,她便要陷溺其中,失了呼吸。

她起身拉開門,喊道:“一衡!”

單一衡在樓下應了一聲。

“今天家裡是不是有人來過?”刺刺半傾在扶欄,向他喊。

單一衡心裡輕輕一抖。“沒有!”他脫口道,“沒人來過!”

“真的嗎……”刺刺狐疑,“沒人來過嗎?”

“沒,沒有吧……”單一衡道,“我們都不在家,誰還來找我們啊。”

“說的也是。”刺刺悻悻然,返身回到屋中,下意識地,將目光在屋子裡一點一點掃動。忽然瞥到竹架上,她心下一顫,俯過去,將藥瓶子一個個拿過來,在几上一字排開。

好像少了一個。

心思有片刻的停滯,一些過往的影來回掠動。這些藥瓶子回來之後,一直放在架子不曾動過。在外面的時候其實也很少動用,只有青色的那一隻,她用來給他上過藥。

如果少的不是那一隻,大概她還不會這麼容易覺。

她摸著這些瓶子,想起那一天,他帶著背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回到客棧,抱住她。一衡說今天沒有人來過那多半是家僕打掃時誤拿了或是失手打了可也未必是在今天也許已經丟失很久了,只是她沒注意。

心裡惙惙然說不出是不安還是失落。她獨坐在床邊,待要細細將事情在心裡梳理一遍,忽隔樓單一飛“啊”一聲低呼,她忙起身出去:“怎麼了,一飛?”

卻見單一衡比她動作還快,大約本就在上樓,故此幾步就先到了那面屋子,推門道:“出什麼事了?”也不知他進門見了什麼,刺刺正待也跟進去,單一衡卻將門陡地一合,只將她擋在外頭。

“一衡……?”刺刺推了推,那門卻被他倚住了。“你擋著做什麼,快開門啊。”

單一衡只是緊張:“姐,一飛沒事……”

“沒事把姐姐關外面?”刺刺不滿。“一飛,你說話!”

才聽單一飛道:“姐姐,你不要急嘛,我……我還沒穿褲子,剛剛……不小心絆了一下,沒事啦。”

刺刺才“哦”了一聲:“嚇我一跳。你怎麼還沒換好,小心著點,彆著了涼。”

“我知道,姐姐先回去,我一會就好。”

刺刺只好罷了。單一衡等了一會兒,聽她應是走了,才回過頭來,兄弟兩個對視著。

單一飛衣裳整齊,哪裡是“沒穿褲子”,只是手裡拿著一件衫子,洇洇暈暈的,有些血色。

“這是爹的衣服吧?我一早見他穿的。”他看著單一衡。適才一衡向他打了許多手勢眼色,他才肯先瞞過了刺刺,現在卻當然是要問個清楚。

單一衡否認不得,只能道:“嗯。”

“生什麼事了?爹呢?”一飛急道,“爹沒出什麼事吧?怎麼這麼多血?”

單一衡捏著手指,有點緊張。“一飛……你別問……”單疾泉襲夏琰得手,身上多少濺了血跡,及至夏琰背了朱雀脫逃,他未便立追,一面是叫單一衡留下督催洗掃單宅內外,一面是讓他取了件差不多的新衫來與自己換上,亦是擔心若一會兒回來的晚了,刺刺已然在家,便要露了破綻。單一衡新衫倒是替他取了,但想這舊衣若放在單疾泉房裡,不免叫母親看見,便隨手拿塊布包起,與自己換下來的軟甲和撕破的外衣一道胡亂塞在盆裡,混作一堆待洗的髒衣藏在床底。他與一飛兩個雖自小住在一屋,也未料一飛上來更衣會陰差陽錯地翻到,早知如此,便該與朱雀那件袍子一樣扔了才是。

“你要急死我。你不說,我叫姐姐來問你。”單一飛便要起身。

“一飛!”單一衡連忙拉住他。“爹說,這事不能叫姐姐知道。你應允我這事不與姐姐說,我……我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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