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四 難平風煙(1 / 2)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萬夕陽的屍身被停在了先前夏琛“停屍”之處。魯夫人也隨即跟了進來,屏退兩名抬屍人,掩上門。

“夏……夏少莊主呢?”她略感吃驚。

沈鳳鳴向那棺木努了努嘴:“武林大會差不多該散了,東水盟的人很可能會來這裡探察。與其曝他在外,或露破綻,不如藏進棺裡,我已留好了氣孔。只是——萬前輩慘遭毒手,如今需要多一口棺了。”

“我已叫人去準備。”魯夫人道,“萬大俠一世英雄,不想卻殞命這建康城宵小之手,沈公子,你們得脫眼下之困後,務必要重整旗鼓,尋東水盟為他、也為亡夫報仇。”

沈鳳鳴點了頭:“今夜無論是誰前來探問,夫人只咬定,莊上地方拮据,左堂無法停下兩具屍身,故此只能先將君屍體收殮入棺,不日便要運返臨安。還要勞煩夫人,再為他們二人打兩副靈牌來,待到啟送時,總得叫人看得清是誰死了。”

魯夫人應允了,道:“程左使的人適才也回來了,有些大會上的訊息,便請他說與你聽。我去給你們準備熱飯。”

沈鳳鳴道了聲有勞,待她走了,程方愈迅關上門,回身道:“先前那個,你放走了?”

沈鳳鳴沒有看他。他走到萬夕陽屍身旁,慢慢揭開白布,一些死生相隔的不真實感有一瞬彷彿將他吸入了某種虛無,他不得不用了全力才趕走了腦中片刻的滯白。“那個走了,這個留著。”他回過神來,回答程方愈。

“可萬一真是那個……”

程方愈話音未落,被稱作“這個”的三十已經現身走到近前:“看看他的致命傷。”便要向屍體伸手。

“你別動,我來看。”沈鳳鳴攔下他,彷彿拾回了一番長談之前的所有不信任,將他擋在一步之外。

“我方才已約略看了下。”程方愈在一旁道,“總就兩處外傷,一個在腿上,算是擦傷,一個在腰後,是利刃貫入之傷。致命的多半就是後腰那處。”

沈鳳鳴將特質手套戴起,小心檢查。室中一時安靜。忽三十出言評論:“這一刀恐是真狠。”他指的自是後腰的傷。沈鳳鳴卻不搭話。站在一邊的三十都看得出這兇手手段殘忍,他仔細檢視當然更不會看漏,情形果如程方愈所說,十有**,這便是致死一擊。但他不想貿然作出結論,還是默默再細察了一遍。除卻外傷,萬夕陽唯腿傷周圍留有一圈淤青,周身不見其他印記,不似曾受內力重擊的樣子,看眼瞼口鼻,也不是中毒之相。

他才呼了口氣,“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三十的評論。

“說是現他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程方愈道,“兇器雖應是利刃之屬,但他身邊只現了這個,有好幾枚。”

他遞過去一枚鐵蒺藜。沈鳳鳴抬頭,伸手拿過,轉向三十。

“十五的?”他抬高手。

三十沒有否認。“應該對得上他腿上的傷。”

“只是腿上的傷?”

“你我都不是瞎子。”

他和沈鳳鳴都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腰上致命傷口,絕非鐵蒺藜這樣小小暗器可為。可沈鳳鳴似乎並不想就這樣算了。“你說過萬夕陽追不上十五。但是這枚蒺藜——這個腿傷——證明他們交過手。”

“十五是說過,他用過蒺藜。”三十道,“萬夕陽追不追得上他,他當時未必有把握,離走途中想以這種辦法脫身,再尋常不過。看腿上傷口,他們當時距離應是很遠,不大可能近處交手。”

“若距離很遠,以萬夕陽的身手,小小暗器,不應該會中招。”

“那誰知道。”三十道,“他可能因為什麼事分了心。”

“他全力追趕殺害君的兇手,怎麼會分心?”沈鳳鳴道,“只除非——你們有其他埋伏,就在那條巷子裡。”

“你不用對此不依不饒——如果你定要裝作看不出來,我也不想與你多辯。”三十皺起眉頭,走開幾步,回身,“你等這具屍體來,總不是為了硬將這事栽在‘食月’頭上。”

沈鳳鳴只能沉默,靜了一會兒,方將手套摘了下來。

“匕。”他右手微動,袖中隱刃便出現在他掌心。“兇器應該就是差不多這樣長短的匕,那兇手緊貼在萬夕陽的身後,將利刃從他後腰刺入,這一刀傷血脈,破臟腑,故而無救。”

他瞥了一眼兩人,忽身形掠動,只一個換步便已到了程方愈身後。即使冬衣不薄,程方愈還是清楚覺到了腰後鋒尖之寒,下意識一個急閃,那利刃被他滑步帶起,在外袍上割出一道小口。

“你幹什麼?”他瞬時已掠走數步之距,周身緊繃。

“沒錯……就該是這麼近。”沈鳳鳴只道,“匕是近身之器,要像這麼近的距離,才能又準又狠,一刀致命。可——就像你被我突然靠近必會立時警醒躲開——萬夕陽既非泛泛,又在本就隨時準備迎敵的情境之中,提防更甚,我想不到有哪個敵人能如此從容對他刺出這一匕,從容到,傷口這麼幹淨,一點躲閃都看不到。”

“乾淨?”程方愈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你不瞭解匕。”沈鳳鳴道,“但我瞭解。即使這兇手——多半是為了保證他必死,得手之後,將匕就著創口狠狠攪動過,也只是留下了更多的痕跡,卻掩蓋不住最初的出手。”

“所以?”程方愈面露不耐,顯然仍因他適才的突襲略感不快。

“是他認識的人。”沈鳳鳴道,“在那種情境下,甚至應該是他很信任的人。‘敵人’或是‘一般人’,都是不可能有這種機會的。”

三十輕輕哼了一聲:“看來我可以走了。”

“但這事與你們也不是毫無關係。”沈鳳鳴看向他,“如果不是腿上受傷,即使突遭信友偷襲,他不至於躲閃起來毫不靈便。就算不曾躲閃得了,腰上中刀有極大可能不是立死,他或還能拖住兇手,甚至跑出巷子,無論是為了求助,還是為了——說出兇手的名字。”

三十並無表情。“那你想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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