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三 殿前之恥(1 / 2)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刺刺忍了半途,還是忍不住道:“君黎哥,我覺得……這事你還是先冷靜些,不管是不是張庭——就算是他,也先問明白來龍去脈,不要衝動行事。”

夏君黎眉眼松暖下幾分,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只先弄明白刺客是誰,不至於立時要動手。”他自是明白刺刺絕不想見他再似青龍谷一役那般因恨與怒失卻本心——他也並不想這樣,所以——一直強自抑著,連話都沒有說得太多。或許正如單疾泉所言,他的弱點——從那時到現在——從來也沒有消失過。透徹與冷靜終究只是遙遠而不切實際的想象,那些他放在心上的人——那些與他們有關的事——終還是能輕易挑動與侵蝕他的心緒。

曾無數次利用過他的單疾泉現在已經不在了,他不知道他的新對手會不會也是個同樣懂得操縱人心的陰謀家。可張庭——張庭應該沒有這個能耐吧?兩年前他在徽州時就見過張庭,這個人有心機卻似遠未望得了單疾泉之項背,有野心卻一直也不曾敢有真正出格之舉——偷襲刺刺來激怒自己,這並不似他的行事——當然,或許一直以來,他都潛藏於更深的偽裝裡。

殿前司裡燈火通明,禁中出了事,衙門裡已回來了不少人,裡外的守備還是一絲不苟地循矩排列著。

夏君黎一直走到殿前司長官公事之所。“張庭呢?”他並不客氣,徑向堂外兩人問道,“還沒回來?”

“張大人剛回來,正在起居室內更衣。”這兩人應屬張庭之心腹,見了夏君黎不敢怠慢,答得畢恭畢敬。

“更衣啊。”夏君黎冷笑,“那正好。”

他說著正好,便往裡走。兩名心腹不虞如此,下意識伸手去攔。這起居室乃是連著公事之所的一間獨室,為的是長官事緊忙碌不及歸家宿夜,或是實在累乏了,便可於此休憩。夏君黎要進去平日裡倒也不至於有人敢攔,可明知裡頭的人正在更衣,便似不妥了些,更何況同行還有刺刺,無論如何也不太成體統。

但區區兩人如何攔得住他。夏君黎顯然不想在此多費唇舌,微運“移情”已足夠捲起身周風息,兩名心腹甚至未及靠得太近,臂膀如衝撞於勁風之壁,身體便向外彈跌落去。兩人不敢再近,只能由著他推開門。刺刺究竟還是面薄,在門外便站住了,只有單一衡跟了進去。

張庭的確在更衣——確切說是正行披掛。於內廷武官來說,上值時穿起甲冑,下值時再脫去乃是尋常,張庭酉時就已下值,適才自然是卸下了。常日披掛雖非重甲,比之尋常官服總是沉重些,一人自行穿戴略嫌費事,張庭這樣的長官,正有手下幫著穿披。他見夏君黎帶人闖入,不無不快,慌忙中卻也只能快搭齊,口中道:“君黎大人何故——”一頓,強自按捺,“大人可是有何急事?下官方才回來,大人府上之事已聽說了,正待更衣之後前往面見大人。”

夏君黎將他上下打量著,面上帶了一絲冷誚:“張大人方才去哪了?”

雖則同為男子,雖則差不多已整束完畢,給人這般盯著更衣顯然都有點受辱的意味。張庭卻也不是常人,面上還賠著禮:“下官酉時下值,實未想到竟有歹人敢在這時候犯事衝撞君黎大人之……‘家眷’,適才聽聞訊息實是吃了一驚,便立時趕回,派了幾隊人馬協助侍衛司搜找徹查,想必不久定有回報。君黎大人眼下若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下官在所不辭。”

“我問的是你方才去哪了。”夏君黎冷冷道。

“方才……?”張庭看上去對此有點不解,“若是說的下值之後,我原待返家,偏生宮中突然派人來問起過幾日護送慶王離城之事可曾佈置妥帖,要明日之前回報,下官便未曾離禁,找鄧虞侯具問安排去了。”

“是麼。”夏君黎道,“這麼說,你酉時到現在,確實一直沒離開過內城?”

“公事要緊,這地方嘛,脫不開身也是常有。”張庭賠笑。

“既是公事脫不開身,何故卻這般麻煩還卸下了披甲,累得還消這會兒再換回來?”夏君黎冷譏,“怕不是擔心不便騰挪隱藏,更不便穿戲服、戴假面,行不可告人之事?”

張庭面露警惕:“張某不明白,君黎大人此言何意?”

“你心知肚明!”夏君黎面露恚意,轉向一旁單一衡,“去搜搜看有沒有。”

單一衡毫沒猶豫便往這屋裡搜找起來。倒不是他甘聽夏君黎號令,只不過這會兒——他也極想看看,這地方能不能找到張庭行刺他姐姐的證據。

張庭面色微變:“你這是……”饒是他向有城府,也不免有些慍怒,示意手下去攔單一衡,夏君黎只將手臂微展,便擋了全部去勢。“張大人最好是站著別動,也別讓你的人動。”他冷冷然道,“否則,便是心裡有鬼了。”

張庭暗自咬牙,卻無可奈何。“君黎大人要搜殿前司,殿前司自無二話,”他手心握緊,面上卻猶自還保有謙卑之色,“想必總是下官愚鈍,不知何時疏忽,得罪了大人,令得大人竟定要來尋張某的不是……”

抬頭間,他看見刺刺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內,遠遠看著自己,便拱一拱手道:“單姑娘,下官曉得,姑娘遇險,君黎大人定當心情不佳,但此際實應以捉拿刺客為先,至於對在下有什麼不滿……”

“張庭!”夏君黎厲聲,“今日這刺客,不早不晚,偏在你與侍衛司換防之後動手。他出手沉狠決絕,身法功力俱臻上流,不可能是無名之輩;雖然行刺未成,還是全身而退,侍衛司各處各組這麼多人,關了四門竟到現在都沒找到半個人影。我想來想去,這內城裡有這等身手,又偏偏只有這一時半刻機會的,可不就只有你?你下值之後沒走,這會兒才回來,誰也不知中間那大半個時辰你去了何處——只要在這更個衣,換回這身威風行頭,張大人還是張大人,刺客自然無處可尋了。”

張庭這下臉色驟變,雙目圓瞪:“大人這玩笑可開不得。張某方才與鄧虞侯就在這殿前司衙門不遠處整編人手,鄧虞侯與當時留下的護衛組長,皆可為證,大人從何處聽得謠傳,可休要胡亂猜測、信口開河!”

“鄧六槐是你的心腹,他和他手下的證言,何足為憑。”夏君黎看了看單一衡,“可有現?”

單一衡正自過來,“沒找到面具和戲服,但兵刃找到了。”便將左手遞過去——正是張庭的短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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