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
凌夜身上依舊是濃郁的酒味,因為剛睡醒,嗓音惺忪低啞。
他個子高挑,極具壓迫感。
雲昭不由地後退了一步,手裡的竹傘傾斜,因為中了招,強抑著錯亂的呼吸。
“怕什麼。”
凌夜抬眸望著飛舟前方,凌亂的劉海滑落在眼前,他隨手托起傘面,把雲昭的傘扶正。
凌夜低聲道:“撐好傘。”
雲昭怔了下,握緊手中的竹傘,順著凌夜的視線看向了前方。
前方昏暗,與平時並無區別。
凌夜摘下腰側菱角暗器,手腕甩動。
暗器速度快到破空,旋轉著撞到了前方。
釘——
金色的電光在暗器上亮起。
眨眼間,原本雲霧繚繞的前方,變了。
入目是佈滿綠苔的古樹,凌夜射出的菱角暗器正嵌在樹幹中。
飛舟夜晚會降低高度,不知何時飛落到一片森林上方,還撞進了參天巨樹的樹枝中。
彎曲的枯藤在龍首蠕動著,在試圖纏住飛舟。
根本沒有椋鳥,也沒有椋鳥王自爆。
擊打紙窗的是,飛舞的樹葉。
半空中滴落的是,開在古樹上的花朵汁液。
抬眸看去,一朵朵爛紅的花收縮著花瓣,彷彿是活的一般張合著,不停地滴落黑紅色的汁液。
畫面透著股糜爛。
汁液落到船面上,快速蒸發,化為淡紅色的煙霧。
雲昭捏緊傘柄,總算明白凌夜為何要他撐好傘。
魑[chi]樹,和魅果。
魔界異聞錄裡曾有記載,魑樹為深山老林裡害人的靈樹,魅果為魑樹結的果實,成熟後會開出爛紅的花。
魑樹天生有靈性,會主動透明化,隱藏身形,不讓人發現。
而魅果花的汁液,化霧後,會飛快地傳播,讓人產生幻覺,蠱惑人心,催生情慾。
魔嬰以下的修士,無法抵擋魅果花霧帶來的影響。
剛才的椋鳥群襲擊飛舟,再自爆,不過是魑樹和魅果一起創造的幻覺。
魑樹枝葉簌簌作響,似乎在惱怒有人壞它的事,樹幹上的枯藤嗖地竄起,揮舞著朝向了甲板。
凌夜抬起手,捏住被他召回的暗器,從雲昭身旁走過。
“別亂跑。”
凌夜還處於酒醉中,又不能視物,走路姿勢輕微搖晃,周身三枚菱角兵器飛舞著,阻擋朝他而來的枯藤。
而不遠處,甲板上的人已經受到魅果花霧的影響。
有的把身邊的人當做了親密之人,互相摟抱著,甚至脫了彼此的衣服,半裸著發出曖昧的喘息。
有的則是揮舞著武器,彷彿還在同不存在的椋鳥戰鬥。
眼前的畫面和聲音,不忍直視,勾起潛藏的、不堪的記憶。
雲昭壓住呼吸,身體內燥熱不已。
他摸出兩顆清心丹嚥下,邁步走到船邊。
原本守在飛舟核心發動位置的那幾人,早就昏迷過去,被枯藤纏緊了身體,拖拽著往魑樹底而去,被視作養料埋葬。
雲昭並不想多管閒事,不會出手相助。
魑樹和魅果花雖然邪乎,但船上一定有人同凌夜一樣能夠識破幻覺。
待在樓閣裡未出來的人,吸收到的花霧少,絕大多數應該還保持著清醒。
雲昭踩著枯木法器,撐著竹傘飛到空中,給自己貼了個隱身符,安靜地看戲。
紙蝶從他袖口飛出,悄無聲息地落向了各處——
凌夜站在了魑樹上,身姿靈活,避開一道道枯藤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