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興今日來向郭懿稟報的第一件事,是關於曹操的。
“監軍,曹將軍方才轉醒了。”敘功議賞完,正式晉升為百將的鄧興,手下也能管領百名士兵,他不再是帳前卒,而是作為副手跟隨郭懿。邁上了累升軍功的第一步,鄧興從外面回來的腳步都格外輕快。
聽著鄧興變換了稱呼,郭懿才注意到,不知是不是升官後待遇跟著提高,飯菜比以往又好了不少。
“哦,鄧屯長出去打聽了?”郭懿打趣他。
鄧興撓頭笑著,照例在馬紮上坐下,與郭懿一起吃飯,“卑職今日沒得空出去,是剛才有人來傳話的,說曹將軍吩咐來知會您一聲。”
“那曹將軍目下傷勢如何?”郭懿正色問。
“只說醒了,傷勢尚不知。”傳話的人並沒告知太多,鄧興也不清楚,“待吃完飯,卑職便再去問。”
“不必,我也該過去看看他。”郭懿扒拉完最後一口飯,擱下了碗。
剛歷經一場戰役,規模雖然不大,但因為曹操那三千人被徐榮伏擊損失慘重,所以傷員還是不少。
郭懿行走在營寨裡,能看到不少拖著傷殘的兵卒,戰場刀劍無眼,她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已是萬幸。
至於曹操,她昨晚聽說最嚴重的是三處箭傷,另外還有刀傷骨折,不過好在都未曾危及性命。
郭懿踏進曹操營帳時,他榻邊連部下帶醫官圍了一圈人,聽見她進來的動靜,眾人紛紛回過頭。
論官職她比帳裡許多人都低,但大家心知肚明,這就是昨晚救曹操於危難的年輕人,於是讓開一條道容她過去。
郭懿定了定腳步,拱手向兩旁人都客氣揖禮,才走到曹操跟前,“將軍傷勢如何了?”
曹操體格子確實不錯,前一天晚上身上中了幾箭,失了不少血,回營的路上昏迷不醒,醫官醫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竟然就醒了。
還能掙扎著開口說話:“勞奉純掛記,無性命之憂,不過要多養兩日罷了。”
說著要坐起身來,郭懿聽他說話中氣都不足的樣子,趕緊把他按回去,“將軍別扯著傷口,躺著說就行。”
氣病交加的曹操此刻情緒並不好,氣的是袁紹無心討董,大張旗鼓的發了矯詔,軍隊齊備,糧草尚且還充足,眼見董卓大逆遷都卻不敢出兵,是在叫天下人恥笑。
也氣袁術等人笑他是貪功冒進,果然有此敗績,袁術心胸狹窄的程度,自幼時便可見一斑,仗著袁氏的家世身份,總是看不起旁人,也從小就與曹操不對付,出言嘲諷都是尋常事,如今看曹操如他所料落敗,當然要趁此機會小人得志一番。
他雖重傷臥床,可這些話也已傳到他的耳朵裡,他聽了心中不平,現下見到郭懿,心態才緩和些,畢竟站在面前的是救命恩人。
“昨晚匆忙,還未及答謝奉純,此番恩情,操銘記在心。”他開口言謝。
還不等郭懿客套,曹操抬手示意一下,喚道:“昂兒,替為父謝過郭監軍。”
“是。”一個溫雅和融的少年聲答了話。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巧妙,譬如現在,郭懿偏頭看去,看清從眾人身後走出來的人,直接愣住了。
曹昂與曹操很不一樣,逃脫了矮腳貓的基因魔咒,現在高出自己不少的身形,已然能看出姿貌挺拔。長相應該是遺傳了貌美的母親,疏淡清舉的面容上,帶著隱隱的愁色。
應該擔心父親的傷勢,他昨夜從戰場下來後,身上的甲冑到現在都未及換下來,在床邊守了曹操一夜。
郭懿仔細辨認,她絕不會認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曹昂,就是昨夜戰場上救了她一命的將官。
“曹昂謝過郭監軍,”面對與自己年歲相仿的郭懿,曹昂也沒有輕慢,而是鄭重拱手一禮,“監軍搭救之恩,曹家上下銘記!”
“皆為同袍,不必言謝。”郭懿趕忙擺擺手,脫口而出。
這是昨晚她答謝時,曹昂對她說的話。
曹昂聽了這話莫名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緣故。
見曹昂面有疑惑,郭懿提醒他道:“昂公子忘了昨夜汴水,西涼軍刀下?”
曹昂聞言恍然反應過來,轉而溫和笑開,“昂昨夜所救同袍,竟是郭監軍!”
“正是!我也不知原來恩人竟是曹將軍之子。”郭懿也覺得實在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