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雖是已經生育過一子的,但時隔好幾年,生起來還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其中一位穩婆將手放在嬰兒頭頂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
這嬰兒的囟門摸著似比一般嬰兒的更要軟,穩婆小心的將頭伸進四角被宮女提著的錦被,卻是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恰在此時烏拉那拉氏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一聲,嬰兒被生了出來。
胤禛在外聽到這一聲,騰的一下站起身就要進產房。
年世蘭攔著胤禛,急道。
“皇上不能進去!您是天子,婦人生產之地乃汙穢之所,您萬萬不能進去!”
胤禛再細聽,產房卻再沒有聲音,他突然自嘲一笑。
宜修第一次產子的時候,他正陪著芸熙。
後來芸熙生產的時候難產,他心急如焚。
及至芸熙產下一個死胎,她自己也體力不支大出血而亡,那時胤禛沉不住氣,衝進產房,染了一身血汙。
現在宜修時隔好幾年再生育,自己竟然有了初為人父的感覺。
明明已經有了弘時與康樂。
胤禛冷靜了一下,慢慢坐回椅子上。
他握著年世蘭的手,緊緊握著,他在等待穩婆出來報喜。
年世蘭知道胤禛此時心憂,也反握了胤禛的手。
只是她心裡,是一片冷意。
胤禛與烏拉那拉氏到底是少年夫妻過來的,即便他冷落了烏拉那拉氏好幾年,卻還是在她生產的時候緊張不已。
可是自己呢?
上一世,胤禛默許端妃那碗落胎藥打掉年世蘭腹中五個多月的孩兒時,心底可曾有過一絲愧疚,和對她年世蘭生命的擔憂?
烏拉那拉氏全身的力氣被耗盡,她真的很想一下子睡過去,但是她此時平安產子的喜悅硬生生壓下了睏意和產道被撕裂的疼痛。
穩婆一邊將嬰兒從被子下小心的托出,一邊說著恭喜的話兒。
“恭喜皇后娘娘平安生產,奴婢也跟著沾光。奴婢...啊~!”
穩婆驚呼一聲,手中的嬰兒差點掉下,好在旁邊另一位穩婆眼疾手快,將嬰兒接在手中。
“一大把年紀了,手下這麼不穩,摔壞了皇子,你九族都不想活了?!”
另一位穩婆斥責著將嬰兒差點脫手的穩婆,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中時,也是差點手抖將嬰兒掉下。
烏拉那拉氏急道。
“孩子怎麼了?讓本宮看看!”
兩位穩婆饒是見多識廣,也被眼前情形嚇得不敢說話。
許久,抱著嬰兒的那位才戰戰兢兢跪下,道。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敢讓您看。”
烏拉那拉氏掙扎著要坐起來,卻實在沒有力氣,屋內伺候生產的宮女已經跪了一地,她們都在發抖,眼睛不敢看向穩婆手中的嬰兒。
“抱來給本宮看看!”
烏拉那拉氏艱難的發號施令,抱著嬰兒的穩婆這才戰戰兢兢跪著挪動到床前,她不是不想走路,而是巨大的恐懼壓的她腿軟,站都站不起來。
好不容易挪到烏拉那拉氏面前,烏拉那拉氏只看了一眼,連喊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便昏死了過去。
屋中的宮女似大夢初醒,亂了起來。
“傳太醫!快傳太醫!皇后娘娘暈過去了!”
抱著嬰兒的穩婆癱坐在地上,另一個穩婆急忙去探視烏拉那拉氏的情形,忍不住色變。
“皇后娘娘產後大出血了!”
胤禛在外面許久聽不到嬰兒啼哭的動靜,早已是心急如焚,此時乍一聽皇后暈過去,又聽到皇后大出血,他再也忍不住了,揮開眾人進了產房。
章彌並幾位太醫已經圍在烏拉那拉氏床邊在把脈。
胤禛進產房的時候,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迎面撲來,蘇培盛忙揮著拂塵將空氣中血腥味打散一些,只是產房封閉,空氣不流通,那股血腥味還是十分濃重。
胤禛已經顧不上別的,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穩婆懷中的嬰兒是個男胎,但是他整個頭部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耳朵,只有一張小嘴一張一合的呼吸。
且因著穩婆被嚇到,沒有及時將嬰兒口內的穢物清理,嬰兒的呼吸已經很弱。
穩婆也沒來得及為嬰兒洗掉胎脂胎糞,更遑論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