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申城南部海邊村落金山灣，今年的春天好像來得比較晚。
風很大，溫度低。
被窗簾遮住的房間裡，床上躺著一個額頭綁著紗布的女人。
兩個長得相似的女孩，大約三歲，正縮在牆角，眼露驚恐，不停流淚瑟縮著。
韓小蕊額頭很疼，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
這時候，她隱隱約約聽到刻意壓抑聲音在說話。
“建明，小麗快要生了，你得快點離婚。”
坐在沙上的年輕人楊建明小麥色面板，單眼皮，長相還算英俊，“媽，我也想早點離婚，但小蕊不同意。”
剛剛說話催促兒子離婚的中年婦女張秀芳，臉有點胖，顴骨微高，眉毛畫得很濃，讓她的面容更多了幾分刻薄。
“不離婚，你就揍她。一天打三頓，三天打九頓。”
“胡鬧！”身材高大健壯，面板黝黑的中年漢子楊志剛出聲呵斥。
他失望地看向唯一的兒子楊建明，“這是建明的錯，為什麼要打小蕊？不管怎麼說，小蕊也給建明生了兩個孩子。”
張秀芳翻了個白眼，眼露不屑，內心早就不滿了。
當初兒子明明可以找當地很好的媳婦，可這個韓小蕊死皮賴臉要嫁給他兒子，不惜未婚先孕。
如果給她生兩個聰明伶俐的大孫子，她或許還能高看韓小蕊一眼。
可這個韓小蕊倒好，居然生了兩個丫頭片子，而且還是傻子。
“也不看看韓小蕊生的都是什麼玩意！都快四歲了，兩個丫頭片子居然還不會說話，妥妥的小傻子。”
“就算不會說話，那也是咱們的孫女。”楊志剛搓手，都是他的血脈，他捨不得。
可兒子胡來，跟張麗麗好上了。
這個張麗麗，還是他老婆娘家那邊的遠房親戚。
張秀芳本來就不喜歡外地潑辣要強的韓小蕊，現在有了“新兒媳婦”，整天挑唆兒子離婚。
張秀芳瞪著丈夫楊志剛，“不離婚，小麗就要打胎。我帶去查了，是個男孩。”
楊志剛聽到這話，挺直的脊樑骨彎了下來，眼底深處掙扎猶豫，最後全部化作長長地嘆息。
“建明，離婚不是說到民政局紅本換成綠本，就解決問題了。”
“你們有孩子，就算做不成夫妻，但孩子是你們的牽絆，這輩子都斷不了。”
張秀芳眼睛瞟了一眼臥室，對那兩個不能說話的孫女厭煩至極。
“韓小蕊那麼稀罕孩子，一旦離婚，一定會堅持要孩子的撫養權。”
“咱們假裝也要孩子，韓小蕊為了得到孩子，就得放棄爭奪財產。”
“啪！”楊志剛氣得面色鐵青，用力拍著桌子，“人不講良心道義，會遭報應的。”
楊志剛家裡大漁船，每次出海之前都要拜神，相信因果報應。
三年前，孫女出生，他去醫院看望孫女，沒出海，躲過了海難。他是海船上唯一存活的人，是兩個孫女救了他的命。
楊建明不想面對那兩個不會說話的女兒，感覺到哪都被人嘲笑。
自從生了孩子之後，韓小蕊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身材幹瘦，頭毛糙，動不動就大吵大鬧個瘋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