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前頭不過一里地,穿過一條河就是您要找的人所在之地了,人就在村西口最邊上那座茅草屋裡,不過您要小心了,那裡由四人守著,那都是可以一當十的好手,上次我們去了六人,只有我活著逃了出來。”
他邊說邊咽口水,像是對那裡還有極深的恐懼之意。
按道理講,他也算的上兵卒,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了,死人什麼的也都是見怪不怪了,怎麼就被幾人嚇的心有慼慼呢。
謝風月帶著一股腦的疑惑趟過了河,找了那家茅草屋。
三十幾人腳步輕緩,特意尋了不易出腳步聲的田埂走去。
走過軟軟的泥巴路後,謝風月指了指野草叢生的荒田,帶頭的兵卒立刻會意,幾個手勢後兵卒們,全都悄無聲息的趴在了茅草屋外的田地裡。
遠遠望去,只有茂密高聳的野草無聲晃動了幾下。
謝風月帶了四人就往茅草屋走去。
靠近時茅草屋內處傳來幾聲狗叫,隨後就是屋內傳出的幾句恐嚇聲:“叫什麼叫,再叫就給你殺了補身子。”
淺淺的嘶啞粗糲聲回應道:“大黃只是還小,聽見點聲音就愛叫喚罷了。”
謝風月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那正是他那風度翩翩溫潤雅緻的父親。
他原本有一副極好的嗓子,謝風月幼時不愛上族學聽夫子讀書,嫌他老教呆板,都是父親抱著她在府內的大榕樹下的鞦韆上,一句一次抑揚頓挫的念著那些晦澀難懂的策論。
那些拗口生硬的縱橫術也由那宛如山泉輕鳴般的聲音,一點一滴掰碎揉開了分析給她聽的。
現下一下聽到了這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謝風月鼻子一酸,眼中的就熱了起來。
她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可眼淚還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她越擦臉上越溼潤。
李小寶立於她身側,面無表情的從懷裡抽出一張絹帕來。
謝風月沒接,只是捻起一大截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臉。
剛擦完臉,門板就被拉開了。
開門的是個年覦五十的老嬤子,她壓低眉眼惡狠狠瞪向來人問道:“找誰?”
經過謝風月這番觀察,她已經確信了這茅草屋周邊是沒有外人在的,許是上次的衝突也讓監守之人受傷了,又或是他們前去通風報信了。
謝風月輕輕抬頭,李小寶立刻就把這老嬤子鉗制住了。
她瞪大了雙眼罵道:“你們這麼欺民霸世的賊子,怎麼還不肯放過我啊,你們打死我兩個兒子還不肯罷休嗎?”說完還呸呸的朝幾人吐濃痰。
謝風月眼疾手快側身躲閃,倒是逃過這口水攻擊,剩下幾人都是正經的兵卒,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竟然會有這種噁心攻擊人的手段。
老嬤子就算被李小寶鉗制住了,可她嘴也沒嫌著,不住的哭喊:“這世道真是不讓人活了啊,前幾日剛來一波搶我相公,今日又來啊,還是個小娘子帶頭,想男人想瘋了吧,真真是不要臉啊,沒天理啊!”
謝風月蹙眉,倒不是因為這老嬤子說什麼搶男人,而是她一句相公。
她也懶得跟她廢話,抬腳就往茅草屋裡走去。
濃濃的藥味混合著一股屎尿味不自覺的就讓謝風月眉心蹙成了川字,屋內東西不多,就兩張床和一個衣櫃,以及一些日常用具。
床上隆起的身子背對著她,一時間謝風月有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